一月之期已过半月有余,他与她之间的约定,他说要给的交代,全变成一场空。
他以为自己可以如父祖一般,拥有选择妻子的权力,可最后才发现,那就是空的,祖父、父亲能选,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更为开明。
在他婚姻的事上,主事人是姚氏。
姚氏的权欲远高于苏宗主。
这几十年下来,姚氏行事更为张扬。
九月下旬,湘省大都督府的后院,摆上了几十盆凌寒而开的秋菊,金色的、雪白,其间还有几株紫色的,婀娜多姿,迎风怒放。
甄苏对菊,绘了一幅《秋菊图》,在侧题写了一首诗:“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不远处,苏七郎、苏八郎正聚在崔氏两侧,兴致勃勃地说着话:
苏八郎道:“娘,姐姐昨儿进厨房了,做了菊花饼,还送了菊花茶。父亲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可惜太少了些,只往书房送了一盘,我才吃两块就没了。”
崔氏笑盈盈地道:“八郎爱吃,我屋里那盘还剩有四个,回头我让丫头给你送去。”
苏七郎知弟弟这是故意哄母亲高兴。
甄苏看崔氏因“苏七娘惨死病倒”,原想道破真相,私下寻了外祖。
苏敬斋全无半点意外。
“外祖一早就猜到了?”
“监察卫的行事风格,入卫之人,需得斩断亲缘,但凡监察卫的人没有家人、亲人。”
狐使大人已经表示了相中苏七娘的意思,既然有意,怎会让苏七娘惨死,那人根本不是苏七娘。
苏敬斋借着收敛,带着管家去瞧过,易容膏只能管两日,即便用在尸体上,两日后就会恢复原样。
他是第三日去瞧的,瞧看之后,发现那人果真不是苏七娘,当即下令管家封死了棺木,而理由也是现成的,“以免家人看到,陡惹伤心!”
“外祖,真不告诉舅舅、舅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入监察卫,她便不是苏家人了。监察卫的每一个人,都有无数的仇家……”
知,不如不知。
崔氏是个明白人,她更看重的是身边的儿子。
虽然愧疚,但终会离去。
苏绍这一脉的后人,因为苏七娘的遭遇,便多了一条规矩:家中姑娘宁可不识字,绝不去别人家女学、私塾读书。
苏七郎看着凉亭里的身影,“娘,姐姐还真是可怜,她到现在估计都不知道墨族兄在江南已经成亲娶妻的消息。”
“墨族兄要娶别人,走的时候非得许诺,最近我都不敢找姐姐,生怕她问起墨族兄的事……”
崔氏觉得家里不顺,先是苏七娘遇上那等惨事,再是苏真的婚事遇阻,苏真与苏墨是多好的亲事,可是苏墨的长辈硬瞧不上苏真。
苏真放下笔,抬眸时看到月洞门处行来的母子三人,“舅母、七弟、八弟……”
苏八郎仿似被踩了痛脚,“姐姐,昨儿父亲让我写一百个大字,我还未写完,我回书房练字。”
苏七郎也怕说漏嘴,到时候又是一场大事,哥哥可是千叮万嘱,说这事绝不能说,“姐姐,你陪母亲说话,我回书房读书。”
她只是唤了一声,两个小的都很忙,一溜烟就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苏真低声道:“他们好像……在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