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政治清明的时候、或者说是百姓丰衣足食的前朝,那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但不知从何时起,天下妖氛渐起,鬼物横行,怪事层出不穷。
在如此情况下,府台大人还坚持着天下并无鬼神,所有异事实乃疑心生出暗鬼,只要为人刚正,就会百邪莫侵……
这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那些神啊鬼啊的,其实都是山野愚夫愚妇编出来的吓人的故事,或者用来达到某种骗局的手段,信不得……至于道士、神婆,对抚慰人心有点帮助,使民众不至于无谓恐慌,倒是可以鼓励一下。”
这就有些尴尬了。
堂堂府台大人有着官身,气运浓厚,当然没有邪物无故加害。
冲撞气运之人,无论是妖是鬼都得付出不少代价,犯不着。
但普通小民并不一样,他们天天见鬼,一不小心就家破人亡了。
出了案子报了官府,说是厉鬼作祟,聂知府怎么也不相信,他还会认为别人在胡言乱语,神志不清。
就如,有人进言:“王神婆驱使厉鬼害人,所奉神灵其实是妖物。”
“我看你才是在妖言惑众吧,给我掌嘴。”聂知府毫不容情。
“聂夫人身上阴气冲天,很可能是厉鬼附体。”
“竟敢诬蔑朝庭命妇,拿入大牢,好好审审他是何人所派,在此作乱?”聂知府怒不可遏。
“大人,再不请来有道之士,聂小姐身上阴阳颠倒,很可能活不过明年寒食……”
好吧,最后这种人基本上被推到菜市口腰斩了,这是聂大人的禁忌。
他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容不得别人说半句坏话,简直宠到了天上去。
幸好这位大小姐并没有被宠坏掉,反而是温婉大方,兰心惠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唯一有个毛病就是身子骨太弱,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见治好。
这已是府台大人的心病了。
谁也不敢提起。
魏总捕任职金华府已是有些年头了,他比谁都了解府台大人的性格,说得好听那是禀性刚直,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物。
说得难听,那是顽固不化,脑筋已经僵化,不肯认清现实的家伙。
治下出了命案,不能说鬼,也不能说神,他只有一条,那就是要看到凶手。
抓到凶手,就赏金赏银,升官发财。
抓不到,那也好办,他治下不需要无能之人,你的职位挪一挪,大家好聚好散。
安威如虎,官法如炉。
他的理念就是,普天之下没有抓不住的贼人,破不了的案子。
再硬的骨头,再狡猾的贼子,在府衙门口站笼里站上三天天夜,就什么都招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魏总捕头身为修行中人,实在遇到破不了的案子,对付不了的敌人,就会随便找一个地痞流氓或者看不顺眼的人物,随便糊弄交差,反正聂大人是弄不明白的。
就如眼前这事,他可以随意把罪名安在一个大户身上,再用法术迷惑一下对方心智,让人老实交待罪行。
在法术效果之下,甚至连各种犯案细节都能编得完美,结案也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情。
而且,还可以顺便把大户的家财吞墨下来。
魏进做起这种事情来简直轻车熟路,也成就了他的辣手神捕之名。
反正,府台大人根本不相信世间会有法术,也不会觉得一个普通人杀死一个很有名声的神婆是奇怪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明心道人身死的特殊情况,弄不好魏进已经这么干了。
但实际上,他现在就算想这么干也办不到。
其原因就是在那憨厚青年身上。
对方明摆着在拆台,而且很有效果。
“这小子前段时间不是被伤到魂魄、快要一命呜呼了吗?怎么隔两天又开始生龙活虎,没事人一样了?而且,一身本事也变得极强,如果不用道术,我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他心想,只要这小子不肯进山,就算他再得知府大人亲睐,也逃不了一个临阵推脱的罪名。
到时有什么不妥之处,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姜是老的辣,魏进心里已经在悄悄的动了一些阴险的念头。
甚至想着是不是趁着山高林密暗中下手。
石玉刚却傻乎乎的恍如未觉,只是憨笑道:“只要兄弟们能安全,我就算冒点风险也是应该,至于洪捕头,就不必去了吧,有我跟总捕大人一起,无论面对何方凶人,都足以应对了!”
他手中乌金锤轻轻一撇,横锤当胸,劲风起处,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境,意态颇为豪雄。
“好一招不动如山!”
玄光镜前苏辰眼前一亮,差点笑出声来。
他知道这青年是谁了,这招他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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