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作战,本身就讲究一个临场决断。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无从脱身,那么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想到了这里,指挥官一声令下。大口径火炮连带着坦克当即调整坐标,上好弹药。而伴随着一声发射之后,无数的炮弹立刻就像是漫天的焰火、纷飞的暴雨、火山喷发时飙射的冲天熔岩,雷霆万钧的向着弗兰克的所在飞射了过去。
而对此,弗兰克尚且毫无知觉。
自从三天前从神经元的医院归来之后,弗兰克就已经是陷入到了一种无比的彷徨和迷茫之中。
他自责于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哪怕理智告诉他,这的确是当时唯一可行的办法,但他还是感到了后悔,并且总是不停地在幻想,或许有更高的办法存在着,而自己却没有去找寻。
沉湎于这种懊恼和苦痛之中,他唯一能够得到解脱的办法就是那个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复制体。他希望、渴望这个复制体等同于他的母亲,因为他觉得她母亲的灵魂应该是在这复制体身上存在着,不然不可能说她之前会有那样的举动,奋不顾身的来保护他。
但是,他却根本无法来证实这一点。
和奥创本身的灵魂上传技术不同。奥创的灵魂上传技术是在纳米卫士的保存和传输之下进行的,而弗兰克当初,只是借用了奥创技术中提及的灵魂传输方式,却并没有说真的就把纳米卫士给玛利亚注射进去。
这注定了他的步骤是不完整的。而即便说是奥创所拥有的的完整技术,也没有任何人敢说,那就真的是完全正确的。因为这可能是对人类灵魂的保存、上传和下载,但也很有可能仅仅只是基于灵魂层面的复制和粘贴。
表面上看起来,或许区别并不大,你还是你,还是以独特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但是真要究其本质,你真的还是你,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嘛?谁也无法给出答案。
当然,只看结果,而不去深究细节的话,那么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弗兰克不可能不去追究这个细节,因为这毕竟是他的母亲。
他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母亲的离去,他希望的是自己的母亲依旧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复制体,一个可笑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替代品。
哪怕说她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说出她是自己的母亲也好。就算她真的只是个复制体,只是个虚假的替代品,但这好歹也是一个安慰不是吗?然而,还是那样,她空洞而懵懂,一无所知的如同婴儿,仿佛之前所做的一切完全的出于某种特殊的意外,而并非是他所期望的那样,来自于母亲的本能。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他苦痛而且煎熬的凝视着玛利亚的复制体,思绪的涌动之下,让他有时候恨不得亲手剖开这个熟悉的身躯,去探究那其中的本质到底有没有变质。但是,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却畏缩不前,因为他根本不敢再重蹈覆辙,再去亲手杀死一遍自己的母亲。
“我该怎么做?”他无数遍的问自己,然后无数遍得到无意义的回答。这平增了他内心里的苦痛与焦虑,也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贾维斯越发的担忧了起来。
他服务了史塔克整整两代人,非常清楚此刻的弗兰克是在做着无用功的。他理应学会接受现实,哪怕再怎么感觉到痛楚和悲哀,也该试着让时间来抚平一切,而不是这么一味的沉浸在其中。
但,他无法去明说,因为眼下的弗兰克根本不会接受任何程度上的安慰。他天性中的偏激让他固执地追究自己的错误,拼命的折磨着自己。如同被蛛网缠身的蝴蝶拼命的挣扎,让自己越发的深陷其中一样。这个时候去安慰他,只是刺激他,加倍的给他折磨。
贾维斯不忍心如此,所以他只能对此保持沉默。当然,作为管家,他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避免一些人对他们生活的打扰,以及想办法通过这个和玛利亚一样的复制体,来开解弗兰克此时的心病。
他在尝试着教学,如同教导一个婴儿识字一样的去让这个复制体了解自己的存在。他想让她学会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和弗兰克的关系。哪怕说,从根本而言,这个关系就是虚假的,是不存在的。她到底不是那个玛利亚。但,贾维斯还是愿意这么去做的。
他不在乎人类的伦理道理是怎么想的。他在意的只是,弗兰克需要一个母亲,而这个玛利亚,或许也需要一个儿子。仅此就够了。
现实如此的残忍,又何必一味的沉溺于这种残酷的现实呢?虚假固然是虚假,但要是能给予一丝慰藉,又何尝不可呢?
贾维斯有着自己的想法,他也在做着自己的努力。而在他的计划中,或许几周,或许几个月,他就能初初的见到成果来。那时,或许对于史塔克来说,会是一个新的明天的开始。
而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明天居然会那么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