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峰刚刚大出血，花了一千八百块大洋买了一幅画，拱手就要送出去，怎么舍得再掏钱。”宋云矜压住了心中的痛楚，轻声道，“他派高广深和尚志叶二人去找糕点，看来，是想献给钱局长。”

柳筝早已听说了余家晚宴的情况，猜测道：“赵阮红今晚之举算是得罪了钱局长，他必然得想办法赔罪。”

“何止是赔罪，他看到我用苏蜜博得钱局长的欢心，估摸着也想要横插一脚，坏我的事。”宋云矜深吸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坏他的事好了。”

……

次日，宋国峰连绣苑都没空去，就直奔许长仁家中。

此刻已经日上三竿，许长仁方才睁开眼，听到下人禀报，说宋国峰来访，嗤笑了一声，朝软在他怀中的小妾道：“这小子，一大早就来扫老子的兴。”

小妾嘤咛一声，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勾得他又是一阵意动。他伸出手臂就要把小妾按下去。

却听管家在外恭敬道：“老爷，请您指示。”

许长仁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让他候着。”

管家离开，许长仁的兴致也散了，这才在小妾的伺候下，慢悠悠起身。

管家将许长仁的话传到了宋国峰的耳中，宋国峰的脸色极为不好看，可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他，便只能忍着。

忍到了茶杯里的水都凉透了，才看到许长仁慢吞吞走出来。

“哟，这不是宋老爷吗？”许长仁坐到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同他打了个招呼，“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可怜虫呢？”

宋国峰哪里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只能陪着笑道：“长仁兄……”

许长仁毫不客气打断他：“受不起，你还是叫我许总务，或者总务长，哦不，这不是在绣苑，还得我尊称你一声，宋老爷。”

宋国峰连忙站起身：“不敢担，不敢担。长仁兄，先前是我的不是。”

许长仁瞥了他一眼，没让他坐下，只冷冰冰道：“我这可怜虫可不敢跟宋老爷称兄道弟。”

宋国峰已经打定主意了忍，这会儿当然不会动怒，态度反而更加谦恭：“先前是我不长眼，说什么您依附旁人的混话，长仁兄是沪上最德高望重的大人物，深受百姓爱戴，我这张嘴，就该缝起来，长仁兄你大人大量，就饶了我的不是。”

许长仁哼了一声，继续喝着茶，面上满是不以为然。有些话从姑娘家嘴里说出来，那是会酥了骨头，从一个老头说出来，没得恶心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宋国峰见他不出声，知道是要等着自己的诚意，咬了咬牙，就把放在桌上的卷轴拿起来，捧到许长仁面前道：“当然，空口道歉，不能表达我的愧疚，先前听闻长仁兄正在搜集吴文中的画作，恰好我找到了《十面灵璧》，还请你笑纳。”

许长仁本来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待听到《十面灵璧》的画卷，又听到吴文中的名字，顿时眼睛一亮，飞快丢下茶碗，便拿过画轴，摊开了，仔细观摩起来，一面看，一面啧啧惊叹：“好画，好画啊！”

“知道长仁兄喜欢吴文中的画作，昨夜余家晚宴，我硬是从那个洋鬼子手中抢到了这幅画，你是不知道，抬到了一千五百他都不撒手，最后我硬是用一千八百块大洋拿下了！”宋国峰见他接过，也松了口气，立刻开口，意有所指地把自己的花费说了出来。

就如同赵阮红所言，这么贵的赔礼要是不说出价格，就如同锦衣夜行，毫无作用。

“一千八百块大洋，真是让宋先生破费了，破费了。”许长仁的眼睛就没有挪开过画卷。

宋国峰听着他已经软了的口气，又听他改了称呼，顿时心中欣慰，好歹算是有用处。

接下来就要和许长仁好好说道说道，把柳筝师徒赶出绣苑的事了。

宋国峰正要开口，许家的管家又急匆匆进了大厅，道：“老爷，一个自称是大帅千金家的仆从，说要为主人送一份礼物给您老。”

“大帅千金，冉小姐？”许长仁从画卷中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又充满了期待，“快快送上来。”

许长仁向来最喜欢收礼，且来者不拒，冉小姐是出了名的一掷千金，也不知道会送什么礼物来。

宋国峰看着管家去带人，心中暗自冷笑，他已经拔得头筹，先送了许长仁最为心水的厚礼，这冉明姬的礼品再是珍贵，也合不了许长仁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