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是暖冬,在入腊月后才真正的冷起来,二十六日那天开始,天气格外的冷,村中有经验的老人便说,这是要下雪了迹象。
大年三十一早,东月县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且是大雪,雪花洋洋洒洒,飘如鹅毛,远处的山,近处的村庄都笼罩在一片大雪中,如烟似雾,仙境一般,孩子们起来后,都欢呼雀跃的在大雪中奔跑,挥舞着双手在雪中旋转。
特别是小小的云水,出生以来是第一次见到下雪,牵着庄云青的手,又是新奇,又是惧怕, 不知道漫天飞扬的白色花化是什么,想跟着哥哥姐姐们一样,到大雪中去奔跑,但又不迈不出小短腿,急得直叫“二姐!二姐……”
庄云青想起那人告诉云水的家处之地,知道她是没有见过下雪的,这是心中害怕又抑不住好奇,笑着带她走进了大雪中,蹲下身子,拉起她小小的手,教她掌心摊开,接住一片雪花,“云水,这叫做雪,就跟风,花,月,树,草那些一样是大自然里的一种存在,也像春花一样,需要在适宜它的季节里才开的,冬天,很冷很冷的冬天就是适宜它的季节,你看,现在是冬天,所以,天就下雪了。瞧,雪接触到你手上热气,它就会融化成水,雪是水变化而来的,是不是让云水很惊讶?”
云水看到掌心里慢慢融化成水的雪花,感觉到好神奇,眼睛亮晶晶得吓人,听着庄云青的解释,连连点头,“二姐,我懂啦,雪花是水变成的,水清澈,雪花才美。好美啊!”
“去吧,跟哥哥姐姐们玩去,不用怕。”
庄云青放开庄云水的手,庄云水不再害怕,蹬蹬蹬的跑向庄云烟和庄云尘他们身后,玩在一起,不时传来她开心的咯咯的笑声……
庄云青望着漫天飞扬的雪花,思绪飞扬,自救下云水后,便没人再来刺杀云水,可见那保护云水的男子,说到做到了,斩断了云水的踪迹,而他自己,为了忠心于小主子,也不知道会毒发在哪儿,然后慢慢的死去!
虽然自己不是君子,但也会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护着云水慢慢长大,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无忧的少女时代,至于长大了后何去何从,自是由她自己选择。
“三哥,你坏,你坏……啊,好冰啊,好冷啊,二姐,三哥欺负我!”
远处庄云烟夸张的叫声,让庄云青收回了思绪,笑着摇摇头,走回了屋中,没理那个家中最精灵古怪,调皮的那个人,准是恶人先告状,云尘欺负她?!要她信才怪!
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嬉戏追逐场景的上官极,也陷入了对小时候的回忆中,那时候,母亲还在,自己还小,京城下大雪的时候,母亲带着自己观梅踏雪,在雪中嬉戏……
可是,后来……他不愿再想起的后来。
上官极手按着心脏的部位,一过经年,这里还是疼的,心越冷越疼,眼睛内闪过阴戾的寒光,吞蚀了他清冷如月辉,淡然如云,不染一丝尘埃的气质,半晌后,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汗,上官极睁开恢复清明的眼睛,步子有些蹒跚,有些吃力的转身回到了房间。
吃过早饭,一家人都忙碌起来,庄云飞买来红纸,磨好了墨,请上官极写对联,上官极一手字极其飘逸漂亮,庄云飞非常喜欢,上官极也不推辞,提笔就在准备好的纸上写着对联,云尘也在一旁观看,心中暗暗下决心,自己念书后一定要好好练字,不说写得若杜大夫那么好,也不能差到哪儿去。
因为二姐悄悄告诉她,让他别小瞧了杜大夫,他可是文武兼修的人才,只不过是他低调内敛,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
此刻,庄云青终于如愿以偿,成功的将上官极打造成了庄云尘的偶像,一切向上官极学习,看齐!
庄小富则在一个人蹲在作坊里,忙着做最后一套桌椅,看着崭新的排列整齐的课桌椅,眼神里全是得意,一想着这是经过自己的手,为村中孩子贡献的一点力量,心中就充满了自豪之情。
贺氏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过年的吃食,这一天就算她最忙了,庄云青同贺氏打了个招呼,带着给魏老太家和村长家的过年礼物,出了门,蒋丰跟在后面帮她拿着她拿不下的东西。
老屋的东西,庄小富已经送过去了,给黄氏扯了一套衣裳布,再买了五斤猪肉,三条鱼,一只风干的山鸡,并几样点心,还包了一个五百文的红包。
只要黄氏安分守已,庄云青也不在意这点子东西。
另外,看在庄大富和庄二富,庄云齐的面子上,也给大房,二房各送了两只风干的山鸡,三尾新鲜的鱼,并几样点心和二十几个变蛋。
师父庄猎户那,也着人送了礼物过去,两坛子酒,几样点心,猪肉和几样年货干菜。
庄云青和蒋丰两个,一人左手拎着个大包袱,右手撑着遮雪的油纸伞,慢慢在雪中向村中走去,庄云青手上的是给村长家的年礼,一坛酒子好酒,是给村长爷爷的,一套衣裳布是给姚氏这个救命恩人的,其他的就是点心和变蛋这两样吃食。
蒋丰手上的是给魏老太家的礼物,建房子的时候庄大善帮了不少忙,庄云青特地给他买了一只玉鼻烟壶,不过是街上淘来,只花了一两多银子,质地却看着不错,再准备的也是吃食,点心和变蛋,点心可以用来招待客人,变蛋也让桌上多道新奇的菜,庄云青喜欢魏老太这样聪明有眼光的老太太,又给她买了一块冬天的衣裳布,上好的细棉质料。
二人行着,只见大雪中,路那头走来两个少年的模糊身影,走近一看,原来是庄云齐和年大海。
“大海表哥,云齐大哥。你俩这是去哪?”
“云青,是你啊。我们每日在家温书,这好不容易过大年了,今天歇息一天,我们两个正准备去你家找云飞玩呢。”庄云齐笑着道。
“哦,你俩去吧,大哥在家,正忙着写对联呢。”庄云青也笑着点点头,抬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庄云齐,云齐是庄家孙子辈里最大的孩子,这一转眼,过完年就十六岁了,身子长得挺拔,面孔周正,也是帅气少年一枚呐。
“好,你俩这是去哪?”庄云齐瞧了眼庄云青和蒋丰手上的大包袱。
“去村长爷爷和魏奶奶家,这过年了,给他们送些吃的去。”
“那我和大海先送你俩过去,看着你们拿的有些吃力。”庄云齐看着两个人一只手吃力的拎着包袱,立即道。
“不用了,这就快到了,没事儿,不是很重。”
“真不用?”
“真不用!”
“那行,那我和大海就走了。”庄云齐见庄云青坚持不用,也就不再坚持。
“云青,谢谢你对贵香的照顾,我回来,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若不是你,我这书也没法儿念了,谢谢你!”年大海转身要走前,突然向庄云青致谢。
“哦……没什么大事儿,再怎么着,我们也是亲戚。我走了,再立着,我就真的拿不动了。”
庄云青回了句,加快脚步走了,不管年大海是什么态度,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帮了他们兄妹,反正原主的事,年大海是有一部分责任的,看着他,心中就是膈应得慌。
年大海和庄云青转身往庄云青家去,年大海心中思潮起伏,当初就是因为看出了这个表妹不是个简单的,他和妹妹就有了靠拢之意,没想到,不出半年,他们的预料就摆在眼前,四舅一家不但日子过好了,房子也建起来了,而且,县城的铺子也是日进斗金,庄云青这个表妹对妹妹贵香的确不错,带着她做生意,甚至做为她生意上的心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她却总是雾里看花的感觉,自她摔伤头醒来后,对自己的态度很是疏离,任凭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接近她,看不仔细,摸不明白,这种感觉让他很是无奈!
“大海,你想什么呢?”庄云齐看了眼低头想事的年大海。
“我在想,云青的本事不比男儿差,说不定,以后我俩还得沾她的光呢。”
“以后……哪要等以后,现在我们就沾了啊!你看呐,上次三叔做的那黑心的事,若不是她,还不知道贵香和云烟现在过的是什么水生火热的日子,那次,我爹爹在山上,若不是云青,说不定我爹爹就不在了,还有,贵香现在跟着云青,替她守铺子,你念书的钱也不用着急了。要说以后,其实也是眼前的事,年后,我们三人都要下场,你没看到同窗里其他几个准备下场的,都在费银子找门路,上下打点关系,我们三人到现在都没动静,为什么?因为大家心照不宣的不用动啊,就凭云青是周县令的干女儿,我们三个与云青三人的关系是亲得不能再亲了,所以,我们不用动啊!”
“是啊……平日里,我还总是羡慕云飞,时道运转,摊上了这么个好妹妹,但现在想想,我和你两个不也是一样吗,没有云青,我可能辍学在家担上生计的事了!”年大海感叹了句。
“反正这些事,我们做到心里有数,以后四叔家有事,云青有什么事,我俩随叫随到,买得亲不如生得亲,这现成的关系呢!”
“好,云齐哥你说得对,买得亲不如生得亲,有什么比血缘关系更亲的呢。”年大海点点头,二人不再说话,亲密的揽着肩头在大雪里再次往庄云青家走去。
庄云青带着蒋丰,先去了魏老太家,魏老太也正忙着过年的事,忙得热火朝天,魏老太有福气,老伴,庄老头身子健康,二人生了三子一女,女儿是幺女,嫁给邻村魏家庄,也是魏老老太的娘家村庄里,据说,小日子过得不错,很红火。
三个儿子,老大庄大善,老二庄柱子,老三庄多福,虽然三人都是在家务农的本本分分农人,但三个人都很踏实,在魏老太的操持下,三个到了年纪都如愿的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三个儿子,三个媳妇对两位老人都很孝敬,到现在,庄家的财政大权都还是在魏老太手中把持着,长媳赵氏没有任何怨言,对魏老太很是尊敬。
三个儿子,老大生了一子一女,大女儿庄俏俏,小儿子庄成材;老二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庄小小,小女儿庄婴婴;老三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庄成气,小儿子庄成矩。
这忙的热乎着的庄老太一见庄云青冒着大雪还到了家来,忙把两个孩子请进家门,命大孙女庄俏俏给人倒了热水,大孙子庄成材给二人拿了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