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偏过身来,抬眸扫了他一眼。
“我,”张口便顿住,安辰眼底情绪汹涌,片刻后,又被压抑下去,他轻声问,“真没法挽回了吗?”
自尊和骄傲,他都可以放弃。
迟疑和猜测,他也可以压制。
追墨上筠是一件很累的事,可跟墨上筠交往,依旧是一件很累的事。
她从来不是个正常的交往对象。
时常会神秘失踪;经常约好了时间地点,一个电话过来便爽约;拒绝肢体接触;不会因他人对他爱慕而吃醋,真见到了,也是笑眯眯在旁看戏;跟他能做的事,她随便找个人都能做……
与其说是情侣,还不如说是普通的朋友。
是的,普通朋友,连深一点的感情,都没有。
如此的状态,让他进行长时间的自我否定。
经常仰望墨上筠,导致他心生自卑;很多墨上筠以前做他会欣赏的事,后来会不爽、不喜……于是,他一方面肯定喜欢墨上筠这件事,另一方面又否定两人的“交往”状态。
最后,在长期的压抑状态下,于一个念想之间,结束了这段并不正常的交往。
可是——
现在,他后悔了。
他承认以前不够成熟,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导致自己情绪不稳定,没能坚持下去。
“嗯?”
墨上筠微微眯起眼,眉目间闪过一抹疑惑。
随即,恢复正常。
“我对你没感觉,”墨上筠偏了下头,语调淡淡的,“你应该知道。”
话音落却,手腕轻轻一动,便轻易从安辰手里挣脱。
安辰心中一阵刺痛。
对你没感觉。
从墨上筠嘴里说出来,依旧是极其平淡的一句话。
“有件事,我应该跟你说清楚,”墨上筠揉了揉手腕,收敛了闲散淡漠的情绪,一字一顿道,“答应跟你交往,是安老师拜托的。”
安辰猛地一怔。
安老师……他妈?
冷不丁想到什么,安辰紧紧握拳,压抑住激动地情绪,张了张口,“怎,怎么回事?”
是了。
那段时间,安雅刚出事,双腿截肢,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墨上筠那时候,去看了安雅一次。
之后没几天,就答应了他。
他还记得——
冬天的晚上,大雪纷飞,墨上筠穿着件黑色风衣,在回酒店的路上,意外遇见了他。
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满身寒气,风雪着身,她就是那般闲散潇洒的模样。
她走至他跟前。
那一瞬,他忘了跟她打招呼。
她挑眉轻笑,“安辰,要交往试试吗?”
没有半分娇羞、胆怯、紧张,反而落落大方,就如说“放学一起回家吧”一般,平静而自然。
于那时候的他而言,如莫大的惊喜,足以驱赶他所有的沉闷。
有一阵,他还想,老天爷没准真是公平的,带走一些东西后,还是会给你留下一些。
结果——
老天爷留给他的,只是一个玩笑。
将他的情绪都看在眼底,可墨上筠却依旧平静地讲述。
成年了,肩膀宽了,心智成熟,总要承担一些东西。
人活于世,总不能一帆风顺,也会于挫折与悲伤,很多时候,人往往会觉得绝望、毫无希望,可人心之强大,没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更何况,这只是一段过去,或许还残留了一些后遗症,可是,于漫漫人生,算不得什么,总有一天这些后遗症还是会被抹除,只是时间或长或短而已。
本不想说,但听燕归说过后,仔细想想,确实得找个机会,跟安辰说个清楚。
她以为的“断个干净”,并不能让安辰“断个干净”。
索性不如,将比较残忍的现实,一一摊开给他看。
以安辰的性子,许是需要点时间,可是,终归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