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连华冷声,“那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透露出去?就算他们听你的话不透露出去,若是有人以性命威胁呢?以他们的家人威胁呢?你确定他们还会严守秘密?”
文殊兰的眉头瞬间拧紧,看向苏木槿。
苏三的身份特殊,现在确实冒不得一点儿风险,可是……要他家这两个无辜的人为沈氏的疯癫买账,他又觉得心里不舒服,他的人原本不用死的。
大夫与药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叫少东家。
文殊兰有些挣扎。
苏木槿却上前亲自扶起了二人,“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只要你们口风严谨一些,不会有事的,若真有人拿你们家人的性命威胁……如果能救他们性命,那就说,不用顾忌什么。”
大夫与药童一愣,“苏三姑娘……”
“说起来这件事牵连到你们,是我的不是。苏三给你们赔罪了。”苏木槿松开二人,屈膝行礼。
大夫忙去拦,“苏三姑娘,您别这样,是小的们的错,做事不该那么古板,不然也不会惹恼了你母亲……”
“我不是她娘!”许久不出声的沈氏冷冰冰的开了口。
屋内瞬间一静。
“娘!”
盛哥儿与业哥儿同时出声。
业哥儿红着眼瞪着沈氏,“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氏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苏木槿,将头别开,“我想干什么?我只想我女儿活下去!”
“苏海棠死了吗?”业哥儿怒极反笑,指着躺在她怀中的苏海棠,气红了眼,“你只知道关心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怎么不问问平日被她毒打的棉姐儿怎么样了?棉姐儿被她打的遍体鳞伤,胸口被她踹了一脚,要不是三姐救治的及时,说不定当时就……”
沈氏一愣,下意识去看苏木槿,苏木槿却垂着眸子,看也没看她。
沈氏闭上眼,旋即睁开,冷冷一笑,“所以她就打死棠姐儿为棉姐儿出气?可真是姐妹情深……”
“打死她是她活该!”业哥儿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她活该!棉姐儿那么小,哪里惹到她了?她对自己的亲生妹妹都下这么重的手?你还护着她?你还护着她!我先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娘亲哪去了?哪去了!”
“苏玉业!棠姐儿才是你妹妹!”
“我早说过,这样的妹妹我宁愿不要!我只要三姐和棉姐儿!”
沈氏看着一心偏向苏木槿的小儿子,再看大儿子也满脸的不赞同,很明显也是站在苏木槿那一边的,心中难受的如同开水翻腾,她瞪着苏木槿,有些话来不及思考就说了出来,“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带着你回来,我后悔……”
“沈梅,够了!”苏连华一声怒喝,拦住沈氏说出更疯狂的话。
沈氏愤愤的看了苏连华一眼,却没有再吭声。
苏连华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对苏木槿道,“槿姐儿,是我们夫妻对不住你,你娘担心棠姐儿,棠姐儿已经昏迷了很久,再不用药怕是要不好……”
大夫在一旁拆台,“苏二爷,我先前不是跟你们说过吗?她昏迷不是因为被踹的那两脚,而是因为她用药物淬体,是药三分毒,那么多毒素集聚她体内,她这是上了本源才……”
文殊兰听的骂了句,艹。
苏木槿斜了他一眼,轻笑两声。
苏连华一脸羞愤的站在原地,“对不起。”
苏木槿抬眸看了他一眼,先前还英姿勃发的男人此刻一脸疲惫之态,一头黑发也生了许多灰白头发,她沉默半响,看了业哥儿与盛哥儿一眼,不说接受也不说不接受,只道,“你们明知我的身世一旦暴露可能就是一个死……显见的,你妻子想为她女儿报仇。”
苏连华忙摇头,想说什么,苏木槿却并没停下来给他开口的机会,“这样也好,过两日我会找人把我的户籍从你们二房迁出来,你们想端……那就端个彻底干净,以后免生牵扯。”
“三姐……”业哥儿低声喃喃,眼睛里蓄满泪水。
盛哥儿紧握成拳,神色紧绷。
“槿姐儿!我们没有这个意思!”苏连华脸色一白,伸手就要抓苏木槿的胳膊,苏木槿往后退了退,苏连华抓了个空。
沈氏依然愤怒至极的神情因苏木槿的话突然怔住,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有些话重复太多,像极了狼来了的故事。”苏木槿自嘲一笑,看了两人一眼,“那么,我今日就再说最后一遍,苏海棠连害我几次,即便你们夫妻对我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我也还清了,更何况,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你们夫妻心知肚明。所以,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互不相欠!不要再提什么养恩大于天,你们对我的恩情早被你们的亲生女儿用完了!关于我的身世……你们想说尽管说,当然,如果你们不顾及你们另外一个女儿的命,请随意。”
苏木槿说完,斜了眼皮子翻动的苏海棠一眼,对文殊兰道,“以后文家的药铺医馆拒收这号人,免得某些人又说我与你串通故意不赊账给他们。”
文殊兰皱眉,嘿嘿笑了两声,“商家概不赊欠,这是行规!我回去就让人传话,不但医馆药铺,凡是我文家旗下经营的酒肆茶馆、客栈酒楼、田园庄子,一概拒绝进入!我怕死了惹祸上身。”
苏木槿颔首,朝业哥儿与盛哥儿歉意一笑,转身就走。
沈氏的瞳孔剧烈收缩着,一把揪住苏连华的衣袖,惊惧道,“她知道,她都知道了……”
苏连华的脸色煞白,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苏木槿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血缘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明明这孩子是他们养大的,可方才散发出来的威压竟像极了当年的萧王爷。
直到苏木槿消失,他才反应过来苏木槿方才说了什么,神情愣愣的,好半响才捂着脸蹲到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文殊兰同情的叹了一口气,朝业哥儿与盛哥儿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人退了出去。
到外面又仔细敲打了两人一顿,两人此刻哪还敢多说什么,连连点头,举手发誓,除非有人以家人性命威胁,否则,哪怕是刀架着他们脖子,他们也不会说的。
文殊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回去想了想,觉得但凡拿他们二人的家人威胁,就算说了实话也活不了,不如将人调走,弄的远远的,大夫与药童听了也觉得可行,便由着文殊兰安排,两家人携家带口的七拐八拐的去了江南一个不起眼的医馆。
从仁和堂出来,苏木槿只觉得疲惫至极,站在门口,看着仁和堂空荡荡的大堂,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
安泠月上前扶住她,满脸担心,“姑娘,蓝遗找了辆马车,咱们回吧。”
苏木槿笑笑,任安泠月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辗转回了小院,苏连贵正搓着手在院子里来回打转,见到苏木槿回来,张口想问什么,被安泠月摇头制止,他到嗓子眼的话便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不料,苏木槿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让他瞬间傻在了当场,“四叔,我想把户籍从二房迁出来,能迁到你和四婶名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