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盘算的也是这个主意。
夫妻俩意见相合,苏老爷子欣慰的对苏老太太露出笑脸来。
这么些年,苏老爷子有什么事都喜欢在苏老太太跟前唠叨两句,也是这个道理。
苏老太太虽是他后来小轿子抬进来的二房,却比他的正妻老二的亲娘更得他的欢喜。原因是什么,也是这个。
苏老太太性子不好,脾气臭,可但凡遇见事儿,总能跟苏老爷子想到一块儿,或者给苏老爷子提个点子什么的,苏老爷子一直信奉家有贤妻夫祸少,自娶了苏老太太进门,可不就是家业开始兴旺了吗?
进门就有了大儿子,后面接连给他生了几个儿子两个闺女,且个个都站住了!
这在小孩子动不动就夭折死亡的庄户人家,可是难得的很。
更何况,现在老大跟他年轻时候一样当了铺子里的掌柜,李家数得着的人物,大孙女虽然当了妾名声不好,但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不,只要李家打声招呼,他的里正就还是稳稳当当的……
苏老爷子心里欢喜,轻轻拍了拍老妻的手,柔声道,“老婆子,你给我生了个好儿子啊……”
苏老太太扭捏的晃了晃身子,“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苏老爷子哈哈笑了,“你去拿些银子给老四,让他明儿个从镇上回来时,顺便捎些酒肉回来,我明儿个跟老大喝两盅。”
“哎。”苏老太太笑着应了。
夫妻俩又说了会儿闲话,苏老太太出了正屋去到四房,把话丢给苏连贵,扭头回了正屋,从头到尾一句银子的事儿都没提。
裴氏气结,“不是刚交了银子给她吗?这会儿又是买酒又是买肉的,没有几十个大钱能行吗?咱们家统共也没剩几个大钱了!”
桐姐儿转了转乌黑灵动的大眼珠,从床沿跳下来,“我去找奶要。”
“桐姐儿。”苏连贵一把拉住小女儿,犹豫了片刻,“你们在屋里,我去要。”
苏连贵抬脚要出门,被裴氏叫住,“算了。为几十个大钱挨骂不值当的,买就买吧,咱们省着点就是了。”
“娘,那钱是攒给你坐月子的。”桐姐儿不依的嘟起嘴。
栀姐儿垂首绣着帕子,轻声安抚妹妹,“姐姐多绣两绢手帕就出来了。”
裴氏摸着小女儿的头,看着沉稳懂事的大女儿,笑了笑。
苏连贵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惜。
苏老爷子夫妻俩打的一手好算盘,苏老爷子意气风发的等着大儿子回来,共商大计。
却不料,夫妻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晚上,直等到苏连贵回来。
“什么!你说你大哥说这两日醉香居货存吃紧,他忙着酒楼的事,暂时不得空回来?”
苏连贵点头,“是。”
苏老爷子的一张脸瞬间铁青一片,“你没告诉他我找他回来是有急事吗?”
苏连贵看了眼苏老爷子,“说了。”
“你说了他还……”苏老爷子略停顿片刻,又抱着侥幸问老四,“你跟他说是为了咱们村里正的事了吗?”
看着苏老爷子不死心的神情,苏连贵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了。”
“那他还……”
苏老爷子的心瞬间冷了半截,“老大他真的这么说?!”
苏连贵嗯了一声。
苏老爷子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这个混账东西!”
骂完苏连荣,又回头骂苏连贵,“他不回来你怎么不知道早告诉我们一声。”
“爹……”苏连贵自嘲一笑,“我不像大哥是个掌柜,我只是个跑腿的,辛苦一天也拿不到几个铜板。哪敢不上工!”
说罢,跟苏老爷子和苏老太太打了招呼,转身出了正屋。
苏老爷子跟苏老太太愣了一会儿,苏老太太猛的站起来追出去,大喊,“老四,让你买的肉和酒呢?”
“娘,我们今儿个没发工钱,我手里没钱买。”
“呸!你前儿个不是还剩几百个大钱呢吗?”苏老太太叉腰站在正屋门口。
苏连贵心头说不出的滋味儿,嘴唇动了动,好久才道,“那钱是存着给你孙子出生用的。”
说完,逃一般回了四房,关了房门。
苏老太太啐了一口,以整个院子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有个儿子连爹娘都不孝敬了……”
苏连贵听的脸色难看。
苏老爷子大吼一声,“老婆子!”
苏老太太一个激灵,转身回了屋。
就见苏老爷子瞪着她,她打着哈哈,“老头子,你饿了不?咱们开饭吧?”
“我不是让你拿钱给老四买酒肉的吗?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让老四自己再掏银子?你不知道他们家嘉哥儿在读书银子不够使吗?”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他们家马上就要添人口,手里更是紧巴巴的时候,你说你一个当亲娘的……”
“老四这不是没买吗?”苏老太太欠着屁股坐在床上,干笑两声,“我就是嘴里说说,没想怎么着,老四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疼着呢……”
苏老爷子气呼呼的瞪她一眼,别开头。
苏老太太凑过去,“老头子你别生气,要不……明儿个让姚黄去趟镇上,姚黄跟丹姐儿关系好,让她直接去找丹姐儿,跟李家老太太说,你看咋样?”
苏老爷子一愣,立刻回头道,“可以试试。”
苏老太太笑呵呵的站起身,“那我去跟姚黄说。”
苏老爷子摆摆手,苏老太太去了外间。
……
第二日,苏姚黄一早坐了战六叔家的牛车去镇上。
她前脚走,文家少爷派来接苏木槿的马车就到了。
顾砚山昨日让苏连贵捎信给她,说是玉皇村那个别院建好了,让她跟过去看看还缺些什么,他们好尽快补。
苏木槿跟沈氏、裴氏商量了,带了棉姐儿、桐姐儿一块儿去,苏海棠扯着沈氏的衣角,又恨又怨的看着苏木槿,苏木槿视而不见,径直上了马车。
苏连贵跟着坐了上去。
马车走出十八里寨,苏连贵才松了一口气。
“四叔最近辛苦了。”
苏连贵笑,“你们先去看看人满意不满意,不满意我接着继续调教。”
“这个不急,我们今儿个先去玉皇村。文殊兰昨天在信里说庄园已经落成了,让我们去看看。”
“盖好了?这么快,这才……半年了,也不短了。”
听到他半路换了说法,苏木槿不由笑起来,苏连贵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槿姐儿,你四叔是个粗人,没见过大场面,不怕跟你说实话,昨儿个那顾小爷的小厮寻来时,我腿肚子都在打颤儿。”
“四叔怕他做什么?”苏木槿奇怪。
苏连贵凑过去,小声道,“你不知道,镇上那些有头脸的人都在传,说在文家做客的那个顾小爷,是京城镇北侯府的世子爷,以后就是镇北侯!堂堂一品侯爷啊!我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守城门的城门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