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在武昌府盘踞百年,家族子弟为官为商,虽然嫡系一脉子嗣不昌,但在武昌府权威依旧。
有了道士抓了邪祟小鬼的事,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亲眼所见,而且那道士捉了鬼祟就翩然离去,是个老神仙。
又有沈家暗中派人引导,流言风向很快调转过来,说沈漪与何旌之是天定的夫妻姻缘,顾家乡野出身,大闹沈家,污蔑沈漪名声,抹黑沈家,而沈家不计较,沈漪更亲自上门跪求,愿意让出正妻之位给顾苒娘进门,她却还不愿意,一个家里发了点小财的村姑,出身低贱,根本比不上世家出身的千金闺秀沈漪,却还自命清高!
这时又有人出来说是苏家的大公子苏荩曾经救过顾楚寒的命,可是她们不顾救命之恩,对苏荩的外祖家如此抹黑污蔑,恩将仇报,恶毒又奸诈,救他不如救狗!
说的人越来越多,不多说沈漪抛绣球与何旌之拜堂的事,就只着重揪着顾苒娘一个乡下土包子自命清高让沈漪下堂做妾她做妻,沈漪愿意跟她平起平坐都不愿意,实在小姐的心思村姑的命!心思奸恶贪婪!
揪着顾楚寒被苏荩救命,却还反过来污蔑沈漪,对付沈家,恩将仇报。
有人更是开始宣扬顾楚寒勾引男人发家的流言,现在又勾引了严家的大少爷来开铺子对付何家,要不是严大少爷她们家也是挣不到钱!还一家人都搬到了严家的宅子里。
严俊风看沈家解决了自家麻烦也就罢了,竟然反过来污蔑顾楚寒,连他都难逃被波脏水,说他被顾楚寒勾引被他玩的团团转,跟他厮混,简直气到想笑,“这事你不用多管,我来跟他们斗斗!”
顾楚寒却已经有打算,“严大哥!牵连了你是我也很抱歉,不过这事我想自己来!”
严俊风紧皱着眉,“那你想怎么办?”
顾楚寒眸光幽闪,眼中闪着诡异的幽光,微微勾起嘴角,跟他借了两个人,“要把自己当成沈家人!”
两人都是严俊风的心腹,听她吩咐,都应了声,保证一定办到。只是俩人很是不解,沈家让人散播谣言,污蔑他和他们少爷,那些百姓都反过来骂她们家,他竟然不出去辟谣,还让到处收买人再继续抹黑他,造谣他,骂他,真是被沈家何家气到脑子不清醒了?
严俊风听两人的担心,忍不住笑起来,“听他的吩咐,你们去做就是。”
两人满腹郁闷的去花钱找人骂顾楚寒,骂顾家,怎么狠怎么骂,再花钱找人歌颂沈家,歌颂沈漪何旌之。
流言本事慢慢而起,逐渐反噬,压过之前的流言。沈家的打算是慢慢的拨乱反正。
但很快那些流言俞传俞烈,都在骂顾家下贱无耻,竟然和沈家小姐抢夫婿,一个乡下出身的,穷种地的,开个铺子还是靠别人开的,有啥资格敢抢沈家小姐的夫婿!?
骂顾家阴险恶毒,竟然跟沈家对持,有恩不报,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品行下贱恶劣!
顾家的财产不仅都是靠顾楚寒勾引男人挣来的,连他们做的床垫沙发都是靠男人做出来的,早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淫荡的堪比青楼妓子!
骂顾苒娘之前就退过亲,不去死,竟然还攀上了何家,攀上了何旌之,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和沈家小姐抢夫婿!
骂顾家恩将仇报,明明就是靠何家的手艺发了财,还说何家靠她们家发财,自己占了大头,还要占个好名声,自己名利双收,要反过来拿走牌匾图册,对付何家,劫走何家的生意!
然后出现了不少人歌颂沈漪何旌之抛绣球结缘的天赐之事,夸赞沈家信义两全,礼仪传世之家,说到做到,绣球给了何旌之一个小小铺子掌柜,也把千金闺秀的女儿嫁给他!
又有人夸赞沈漪的美貌,才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生平所做的各种善事,何家是祖上积德才能娶到沈家小姐!
甚至有人到严家新开的家具铺子闹事,铺子刚刚赶完工装修好,还没有开张,他们就在门外叫喊着让严俊风不要被顾楚寒勾引,帮他对付沈家!
骂着骂着,连插秧机,脱粒机和织布机都不是顾楚寒做的,是他勾引男人做出来的!曾经还勾引过苏荩,让他到铺子里吃饭!只是苏荩救了他,他却恩将仇报!
骂顾凌山是个杀人犯,有人强抢他儿子,他闺女,他也不能杀人,杀了人不偿命,竟然还被放了!可杀人犯就是杀人犯,又坏事做多,早晚要被鬼索命!
能攻击的所有都攻击了一个遍,甚至顾苒娘和顾楚寒到街上买菜时,被人指点着骂,还砸了鸡蛋,“乡下土包子的贱人!敢跟沈家小姐抢夫婿!砸死你个不要脸不知好歹的贱人!给沈小姐提鞋都不配!还让沈小姐下堂,你去做大!不要脸!出身低贱,还不要脸!”
顾苒娘气恨的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何旌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明正大的未婚妻!是她强抢我的未婚夫!”
“你家世差,出身低贱,长得丑,哪一点都比不上沈家小姐!你还有脸说是你未婚夫!?你比得了沈家小姐吗!?”
几个妇女婆子刻薄的指着骂。
顾苒娘乌红着眼,“我是出身乡野,比不得世家大族的千金闺秀!她抛绣球给我未婚夫,我家当场就毁了婚书,我自动退亲!你们还想咋样?就因为何旌之还念着我,沈家强逼我去做妾不成,就让你们来污蔑我!?我告诉你们!从撕毁婚书的那一刻,我这辈子就算死,都不会再进何家门!不管沈家使什么手段,我也绝对不会去做妾!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几个妇女还指着骂,说她不如啥啥都不如沈漪,何旌之让她做妾都是看得起她,还想做主母正妻,恶毒贪婪不要脸!
顾楚寒观察着外围那些看热闹的人,是有不少人持怀疑惊诧目光的,他们已经在怀疑沈家何家买凶散播流言对付她们家了的。拉着顾苒娘,“二姐!我们先回去!”
只是一回头,她在人群角落看到了个熟悉的人脸,她顿时目光微缩,犀利的看过去。
黄胜凡是来看她们被唾骂被喊打的狼狈下场,正得意沈家反击的漂亮,把她们一下子就踩到了泥地下。见顾楚寒警觉看过来,怕被发现,急忙隐没。
顾楚寒确定她没有看花眼,那个人就是黄胜凡!他竟然也在武昌府,那这件事和他有多少关系?还是就是他暗中设计陷害的!?
她心中惊怒万分,暗阴着脸拉着顾苒娘赶紧先回了去。
顾苒娘被这番刺激,心气更加高涨,心中怒愤恨火难平。是那个贱人抢了她的未婚夫,现在反过来都骂她!何旌之!何旌之真是好!真是好得很!明明是他早就跟那个贱人暗中苟且私通了!却还不放过她!
顾楚寒让顾若娘带她重新洗梳换了衣裳,暂时没有告诉看见黄胜凡可能和黄胜凡有关的事,让她和顾十郎,顾若娘就待在住处不要出门,她也乔装出去暗查。
外面流言越传越烈,完全反了过来,都在骂顾家,骂顾苒娘,骂顾楚寒,夸赞沈家,夸赞沈漪。
这样的状况让沈家也是始料未及,一听就惊觉不好。
“那些流言是谁让做的?不知道物极必反?”沈老夫人怀疑二房的人与何家的人。
沈二老爷和沈二夫人都说没有做,又回去问崔氏何木根。
何木根是没有说啥,但崔氏还就是说了,外面那些骂顾家的流言多是她心愿的她骂过的,听着那些人唾骂顾家,她很是高兴得意。
沈二夫人来问时,说啥物极必反,她不以为意,“现在外面都在骂她们家,已经没有人再说儿媳妇和沈家了!这不正好吗!”
看她那神情德行,沈二夫人气的脸色发青,警告她不许再说那些话。
崔氏说她没有在外说,根本不承认。
沈二夫人怒恨的回去想办法解决。
只是流言放出去容易,再收回来?覆水难收!
总不能他们自己出钱让人别骂顾家了,都来骂他们沈家,骂顾家的那些是错的,不能骂!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呢!
苏荩却听那愈演愈烈的流言,眉头微蹙,心里隐隐不悦。
“公子!这,沈家是不是用力过猛了?”寒江看他神情,忍不住说。实在是那些流言颠倒黑白,无耻之极,又难以入耳。
“过犹不及,物极必反。”苏荩淡声道。可花钱找人骂自己……还真像她干得出的!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不顾忌!
不到两天,流言铺天盖地,又有顾苒娘和顾楚寒出门被点着鼻子骂,又砸鸡蛋。
那些本就怀疑的人忍不住出声质疑,“凭啥骂人家顾家女儿?明明是何家跟顾家有婚约,沈家抢了人家的未婚夫才对!还反过来逼人家顾家女儿做妾!到底是谁不要脸?是谁无耻?”
“可不是!还有人跑去骂顾家女儿!连顾家儿子都骂的不堪入耳,好像他们都亲眼看见的一样,骂的有鼻子有眼!一副不把人骂到死不罢休的架势!”
“这些人简直莫名其妙!纯熟颠倒黑白!说啥顾家不配,那何旌之是王侯将相?还是权贵世家的子弟?那天我们都在家居铺子外面看得清楚,是顾家开了铺子,做插秧机脱粒机得了封赏,分明就是何家高攀人家顾家!要不是何旌之救了顾九郎,顾家根本不同意亲事呢!”
“我看也是,那些人简直就像拿钱故意去骂人家的!啥脏水都往人家身上泼!这要换成个性子再烈些的,说不定就气死了!”
一个人这么说,其他人也都不是蠢笨的,立马就说沈家花钱买人骂顾家,简直黑白颠倒,过分至极!
又有人站出来说沈漪跟何旌之在抛绣球之前就眉来眼去是真事!沈漪经常去家居铺子,何旌之还送过风铃给沈漪!亲眼所见!敢拿性命担保!
之前那些本有些怀疑的人,纷纷出面反驳,听见有人骂顾家的就上去质问,轻则辩驳,怼一顿,重的就对骂过去,骂她们拿钱污蔑,无耻不要脸。
那些人本就是拿了钱的,她们也不知道是顾楚寒花钱买的人,只当是沈家的,所以心虚,被围攻也不敢蹦跶,缩着不再见人。
一个被抓住,其他的也被揪出来骂。
风向猛地转变,之前骂顾家都多狠,现在骂沈家的浪潮就有多高,几乎到了人人唾弃,鄙夷不齿,咒骂的对象。
又有医馆的人透露之前顾苒娘病重,像是中毒快死了,然后沈家的人上门,让顾苒娘去何家做妾。
事情没多说,立马就有人脑补,是沈家为了那些流言,逼迫顾苒娘为妾被拒绝,就给顾苒娘下毒。因为是沈若尘,沈漪,何旌之到顾家住的地方之后,顾苒娘就中毒的。
这事一出,骂声更高,更有仇富的人写诗词嘲讽沈家靠权势抢夺了人家夫婿还欺压无权无势的顾家,说啥道士捉鬼的估计也是变戏法的,就是为了扭转流言印象,实在是手段高明!武昌府的百姓都惊奇开眼,然后被骗!
更有人跑到沈家外面,看见人出来就问,“沈家六小姐是不是已经怀孕了?要不然干啥急着抛了绣球就立刻拜堂成亲,生怕夜长梦多,不顾人家有婚约在身!”
插秧机和脱粒机,织布机那些都是顾九郎做出来的,朝廷都恩赏,当今圣上亲自下旨奖赏,都被他们颠倒黑白说成是勾引男人才做出来的,真是有权有势,白的说成黑的!想要打压逼死人家呢!
黑胡出去的时候跟人对骂争执时说出,“我们九公子当初,就是因为有个世家大族的人看中了要买,老爷太太都强硬不同意,才有地痞无赖上门打砸,老爷这才失手砍了人!说我们家公子下贱,阴险,我们公子真要是他们说的那样,直接把插秧机,脱粒机和织布机那些全都卖了,会不要赏赐不要银子,谁问都教的让白天百姓都方便用上!?看我们家无权无势,就打压欺负我们!是不是逼死我们小姐,逼死我们公子,他们就彻底满意了!?”
那些东西经过朝廷下令,官府推广,早已经普及千家万户,尤其是插秧机,制作简单巧妙,很多人家买不起,但自己做来方便省钱,春耕和双抢时直接就能用上。甚至那直镰他们都觉的实用的很!
实实在在的东西,也被他们否决,污蔑,就为了自家的名声和利益。沈家太过无耻,狠毒,伪善奸猾!要了利益,还要名声,自家名利双收!坏都是别人的!看来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
一时间骂声震天。
精心安排的翻盘手段,一下子全毁了!
而苏大老爷也在朝中被官员弹劾,治家不严,何以治国!?
本也不是太大的事,当今圣上又不是严苛残暴之君,最多一顿叱责,不给他好也就是了。
可偏偏涉及的人是顾家,虽一个小小顾家,但出了个天资纵然的顾楚寒,他年纪轻轻便做出插秧机脱粒机,缝纫机和织布机,甚至印刷机也有他的提醒妙思,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被沈家这个权贵如此欺压欺辱,实在让人难忍!若不给顾家个交代,寒了天下百姓人心!
沈大老爷沈光辅又是气愤家里给他找事,又是慌怕圣上听御史谏言,对他严惩,急中生智,请求皇上开恩,让沈漪和顾苒娘同嫁何旌之,娥皇女英不分大小,成全一桩美事佳话!
范御史立马出来反驳,“沈家逼人为妾,差点逼出人命,如今要把这缸推给皇上不成!?”
沈光辅心里暗恨,咒骂范功联恶犬咬人,面上诚惶诚恐的请罪,“既顾家女与何旌之有情,两情想好,又有媒妁之言,臣这才有此一说。双女共同入门,互相成全,方为佳话!”
当今圣上是个喜欢粉饰太平的,沈光辅也是摸着门道才说这话。
看皇上真有此意,范御史直接反驳沈光辅,“那何旌之接沈家女的绣球,既已有婚约,又与沈家女拜堂,已经违背誓约,又何来佳话之说!?之前皇上以织布机之功召顾楚寒入朝为官,他婉言回绝,立志要凭借自身学问考中功名入朝,可见顾家之气节,如今再让顾家女儿与违背誓约之人为妻,岂非强人所难!?累人害人!?”
皇帝点头,他还挺喜欢顾家的气节,还记着顾家的那个顾楚寒,“此事乃沈卿不为所致。”
然后贬斥了沈光辅,正四品变成五品。沈家的儿子有人求情,却免了贬斥。
朝廷做了好事,不能不让人知道,由皇后之名,赏赐了一支玉簪。
程沂收拾行囊,准备随朝廷人赶往武昌府。
齐兰馨拉住他,“程沂!?你要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