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烟灰带着星芒洒落在宋修然心上,微微灼烫,发热,引发了蝴蝶效应。
他自己不抽烟,也不喜欢闻烟味,但是他喜欢看白桑抽烟。大抵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特别宽容,而且白桑抽烟的姿态特别美,没有丝毫的风尘气,反而更优雅了。
那种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慵懒,欲说还休的味道,像一幕画,看得他失神。
“咳咳,宋律师。”小娇见他看呆了,轻咳嗽两声。哎,她家主子的魅力也太大了,连宋律师都着了魔。
宋修然微微脸红,端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口,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
白桑抽了口烟道“原本上次要找你拟协议,谁知突然临时有个通告,放了你鸽子,一推就是半个月,很抱歉。”
“没关系。”
你值得等待,等一辈子。宋修然在心里道。
若说出口,未免太唐突佳人,他不想给她留下一个风尘的印象。
登徒浪子,疯狂的追求者,她一定见过很多,他可不希望被归为那一类。
事实上,他也不是那种人。
她现在还在婚内,他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但一旦她离婚,他会立刻追求她,不管前面有多少荆棘险阻。
宋修然拿出笔记本,“我现在就帮你拟一份离婚协议,你丈夫的姓名是”
白桑轻轻吸了一口烟,再缓缓从鼻腔里喷出。奶白色烟雾在她脸上弥漫开,雾里看“花”,那张冷感的姣好面容上,似多了一分忧郁。
樱桃般的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欧溟。”
宋修然正打字的手一顿。
欧溟
是那个欧溟
a市上下,无人不知的“夜帝”。据说k国百分之九十的地下产业,包括钱庄、夜总会、会所等,都属于他,他就是这个庞大地下王国的王。
传说他神秘莫测,心狠手辣,并且和很多女人都有关系。
她怎么会是他的妻子
宋修然实在无法将他们两人联系到一起。
见他怔住,白桑掸了掸烟灰,眼角余波流转,淡淡地落在他身上。“我本不想麻烦你,但除了你,a市没有第二个律师敢接。你放心,我会保你周全。”
宋修然不知说什么。
她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她以为他怕了
是,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欧溟这个名字,是和“恐怖”甚至“死亡”联系在一起的,可他不怕,他从没怕过任何人。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怕。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欧溟”两个字,“关于财产方面”
“我不要财产,我只要离婚。”白桑淡然吞吐烟雾,目光一如既往的深沉如水又暗藏韵味。
外界称她为“冷美人”,不是没有道理的,但那种冷反而更为她添了一份得天独厚的魅力。
“好。”宋修然很快拟完了离婚协议,打印出来。“需要看看么”
“不用了,你办事,我放心。”白桑抽完第四根烟,将烟头戳熄在烟灰缸里。目光落在他身上,几分认真。“这件事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也许还会打官司,麻烦你了。”
她不会问他要不要再考虑,宋修然这个人,她还是挺了解的。他做事会经过深思熟虑,一旦决定去做,就不会打退堂鼓。她欣赏这种男人。
“好的。”宋修然放好笔记本,犹豫着要不要邀请她共进晚餐,白桑却先一步道“十五分钟后,我还要继续拍,今天不能请你吃饭了,下次吧。”
“嗯。”宋修然心中略感遗憾,提起电脑包。“那我先走了。”
目光在那姣好又略显冷淡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他在自己更不可自拔之前,移开了目光。
“宋律师,我送您出去。”小娇热情地说。
“谢谢。”宋修然颔首,拉开门,身后传来“嚓”的一声,一阵淡淡的烟味。
她的烟瘾似乎很重。
他想提醒她少抽点烟,多注意身体,然而现在他还没那个资格。不想她觉得自己太多事,宋修然把话吞了回去,离开了。
稍作休息后,白桑继续拍戏。连拍了几场情绪爆发力很强的戏,她有些疲惫,太阳穴又隐隐作疼起来。
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屏幕亮起,“欧溟”两个字跃动着,给了她一种巨大的压力。每次他来电话,她都如临大敌。
然而这个名字,曾是她少女时期最甜蜜的梦。
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现在只剩下恐惧和抗拒。
手机坚持响了很久,在屏幕即将暗下去的那一刻,白桑才如梦初醒般,忙按下通话键。
不接他的电话,后果很严重。她尝试过,下场很惨,她心有余悸。
“这么久才接”不满的男音传来,低沉得让人心悸。
“刚才在拍戏,没听见。”
“我下飞机了。”
“嗯。”
显然对这个“嗯”很不悦,他的声音更阴沉。“回家。”
“我还有两场戏,影视城离市区两个小时,赶回去已经很晚了。这几天的戏排得很满。”白桑眼里隐隐可见恐惧,尽管努力维持稳定,声音仍有些发抖。
“等我拍完戏回去找你,我有事和你谈。”她鼓起勇气道。
就算害怕,也必须走这一步。现在的生活,她多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她不想耗死自己。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白桑紧紧握着手机,掌心冒汗,脸微微发白。她屏住呼吸,不安地等待他的发怒,几秒后
“咔擦”电话断了。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为将来的后果捏了把汗。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不会放过她的。他曾说过,只要他活着就会折磨她,不死不休。离婚恐怕很难。
但即便希望再渺茫,她也要试一试。
拍完戏已经十二点了,白桑回到影视城附近的酒店,头更痛了。频繁地吃头痛药,导致身体已经产生了抗性,药效逐渐失效。
“白姐晚安。”小娇打着哈欠,进了对面的房间。
白桑推开房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如恶魔之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的脸瞬间刷白。
黑暗中,沙发上坐着一道人影,手里夹着一根烟,烟头在燃烧着。
整间房变得像恐怖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