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一般的大汗,自额上流淌下来。
一旁的弟子,也像是被黄蜂蛰了一般,整个人竟是打了个机灵。
方继藩……真的活着……
这么说来,南通州那儿……
刘辉文已不敢继续想象下去了。
见他们也发起愣的样子,方继藩便没再理会他了,继续步入了灵堂。
灵堂里,依旧还是悲痛的情绪弥漫着。
弘治皇帝已由人搀扶着坐下,依旧还是一脸悲哀之色。
朱秀荣揩拭着泪水。
朱厚照似是出了神,脑子里,此前种种的事,犹如走马灯一般的在脑海中划过。
朱载墨心情自是沉重无比,似乎也在想着恩师往日对自己的教诲。
却在此时,有人闯了进来。
方继藩觉得很尴尬,毕竟……每一个人都将自己当做了鬼。
当他进入了灵堂时,身后便好像炸了,传出了无数人的窃窃私语。
方继藩尴尬的抠着鼻子。
看了一眼灵堂里的人,而后抬头,看到自己的灵位……
不得不说,这灵堂布置的不太像自己的风格啊。
方继藩曾预想过,若是自己有朝一日,当真离开这个世界,不说临死之前要求子孙们在自己的坟头蹦迪,好歹也让人吹奏一曲‘好运来’,这才算是有始有终,显得自己不拘一格嘛。
他的身子,犹如幽魂一般,在这灵堂里转悠了一圈。
听到了外头的嘈杂,灵堂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错愕的抬头。
而后……他们和外头的百官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见鬼似的看着方继藩。
一个个人,眼睛张得极大,目不转睛。
又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至少在这一刻,朱厚照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放开嗓子,吼一嗓子的救命。
毕竟,大白日见鬼,是挺渗人的。
“老……老方……”还是朱厚照反应快,他起身,期期艾艾的道。
方继藩忙朝朱厚照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些日子不见了,你好呀。”
朱厚照失魂落魄,却是喃喃自语道:“本宫……本宫不是做梦吧。”
方继藩走到朱厚照的跟前,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伸出手,狠狠的掐了掐朱厚照的脸。
朱厚照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疼吗?”
“姓方的,你做了鬼竟还……呀,疼啊……这……这不是做梦……”
朱厚照身躯一震,随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方继藩,双手扶住了方继藩的双肩,开始摇晃:“老方……老方……你没有死,你没有死?”
他顿时狂喜,发出了大笑:“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方继藩心里涌出一股暖流,道:“本是快要死的,可是阎王爷听说人世间还有人比他还凶,若是将臣留在阴曹地府,这还了得,这十殿阎王,岂不个个都要欠一屁股的债,便吓着让臣还阳啦。”
方继藩打趣,却又绷紧脸来:“由此可见,即便是燕王,人人都说其公正无私,其实也不过尔尔,他们没有识人之明,说起这明察秋毫,首推咱们的皇上,皇上识英雄、重英雄,天下英才,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谈古论今,人世间的历朝天子,都已不配和吾皇比较啦,要臣来看,这天上地下,无论神仙鬼怪,都没一个及得上皇上的。”
这灵堂中的所有人,此刻都如同在神游一般。
只有听到这一番话,弘治皇帝猛地打了个激灵。
对,就是这熟悉的味道。
哪怕是自己做梦,都绝对没有这个想象力,营造这样的梦的。
他……当真是方继藩……
方继藩还活着……
弘治皇帝顿时觉得这一番话,犹如天籁之音,于是他龙精虎猛的自椅上豁然而起,面上激动得殷红,却又念及这些日子的肝肠寸断,心里又猛地升腾起了怒火,鬼使神差一般,厉声大喝:“继藩,你好大的胆子,你……你既敢欺君罔上,你敢诈死?”
方继藩二话不说,连忙行礼,正色道:“儿臣死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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