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互不侵扰,”韩兼非摇摇头,“最好能经常来往,如果能通婚更好,让恶狼不再咬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驯化。”
源智子点点头:“只要他们不再打我们的主意。”
“我会跟莫多谈谈,”韩兼非说,“告诉他,遇事互相谦让一些,自然不会有那么多冲突。”
“好。”
“还有,那些书籍要让白芷整理一下,最好让孩子们都学些东西,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可能带更多人出去。”
“我和莫多商量过,”智子说,“两个部族的萨满都会去做这件事。”
两人一起往移民船里面走,这些天来,里面大部分山石和苔藓都被清理干净,露出船体结构原本的金属色彩。
“你刚才说,要回来把更多人带出去?”智子突然问道。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智子接着问道,“最近我总觉得,你好像在有意帮我们尽快接触外面的世界——可之前的外来者们说,你们的法律不允许与我们接触。”
“原本是,”韩兼非低着头,“可我有一些很麻烦的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
“什么事是连你们那个世界都解决不了的吗?”
韩兼非停下来,智子也停下来。
他看着面前这个天真的女孩:“我们的世界,强大的只是有限的技术,而受限于人类自身的条件,有些问题是结束解决不了的。”
他停了停,看女孩仍在认真听她说话,就接着说道:“其实老萨满说的也不全错,从那时起,我就希望能得到海山人的帮助,因为我有一个极其强大的敌人,大到必须突破我们世界人类的身体条件限制才能解决的程度。”
“那个敌人潜伏在我们看似平静的世界表层之下,没有任何征兆,但我曾经看过关于他们的影像,我很清楚,我们没法用纯粹的技术来战胜他们。”
源智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两人接着向前走,就像一对情侣散步一般。
“你不明白。”韩兼非摇了摇头,“可能没有人理解,我们整个人类要面对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敌人。”
“如果那样的话,海山人又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在源智子看来,韩兼非第一次在她面前表露出迷茫和没有把握的神情,“也许我只是希望,把海山人打造成一种非常强大的战士,至于能不能战胜我所认识的那种敌人,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我小时候,经常遇到没有把握的事情。”源智子似乎想起什么,“爸爸总是告诉我,没有把握就走走看,没有人能看透第二年的事情,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做好这个作息循环、下个作息循环,还有一个长昼夜之后的事。”
韩兼非笑了笑:“老族长说的对。”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半晌之后,源智子继续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让你连它的名字都不能提呢?”
韩兼非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你在害怕吗?”女孩追问道。
“没有,我在想,我是不是在把你们引向地狱。”韩兼非有些不敢正视面前女孩的眼睛,“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老萨满的话,也许真的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引向战争和死亡的结局。”
源智子想了一会儿,以不符合她年龄的语气说:“这就像那天我对老嬷嬷说的,无论有没有你,掠夺者都会到来,既然你说的敌人是全人类的威胁,那海山人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如果战争和死亡是必然的,无非就是主动和被动地面对死亡而已。”
韩兼非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女孩——或许海山的年比其他行星稍长一些,但她也是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而已。
“所以,如果需要海山人站出来战斗,你不需要愧疚。”
“是另外一种类型的生命。”韩兼非突然开口道。
“什么?”
“一种和我们不一样的生命形式,”韩兼非说,“能够利用我们的技术,机械、高效、严守纪律,不畏生死……我见过的最精锐的军队,都没法与他们匹敌,更可怕的是,他们就藏在人类社会,我们却始终没法触及一丝一毫。”
韩兼非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那是一种非常小的微型生物,单个个体没有任何威胁,可一旦聚集到一定数量,便会发生恐怖的变化,我不是不敢提及它的名字,而是根本不知道它们叫什么,我所了解的一切,都只是基于零星的影像碎片而已。”
两人终于来到移民船最深处,这里的穹顶被落下的山石砸出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光亮从头顶上透下来,像是一口天井。
韩兼非抬起头来,看到一片形状诡异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