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正提学叫况敏,是这次从京城派下来的。杜玉默默关注了他良久,发现此人内向保守,是个只求无过,不求有功的性子。要说他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听话了吧提学司每每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都要请教杜玉的意见,并唯他之命是从。
杜玉苦思冥想,不知朝廷为何会派下这么一个官员过来接管提学司。若不是其他派下来的官员都是干实事的,他都要认为朝廷对于南闽省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又看了几遍圣旨,最终于细微处揣摩出了圣上之意,这大概是为了不让别人阻碍某些人改革的脚步吧
想到几月之前,漳州府在全省展开的轰轰烈烈的培训课,杜玉来了兴趣。眼下无论税收还是其他事宜都已处置完毕,是时候来一次出巡了,也让他看看,如今的南闽省较之从前,有了哪些变化。
巡抚出巡的消息一经传出,各府知府就立刻召集人手开始商议迎接对策。听说巡抚大人此次出巡,主要是要看各府在经济,民生,教育等方面的成果。
经济民生由知府衙门管辖,教育却在提学司手里,所以每一府的提学官都被请进了知府衙门一同商量,楚辞身为漳州府提学,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这几日他都是点完卯便去知府衙门里头听陆知府他们扯皮,可惜几天功夫下来,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提出来,馊主意倒是一大堆,甚至还有人提议要新建一座园子来招待巡抚大人,以示漳州府对巡抚大人的敬重。
楚辞听见差点笑出声来,这想法不禁让他想起了红楼梦中为了元春省亲特意建造的大观园,如果他们也看到这本书,估计就不会提出这个主意了。
幸好陆知府没有完全昏了头,他驳回了这个想法,虽然原因是在短时间内根本建不起来。
眼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底下的官员实在了是没辙了,便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楚辞身上。
“陆大人,您不妨问问楚提学的想法,他在杜大人手下也有好几年了,对那位大人的性子,想必比我们是要更熟悉的。”有人悄悄进言。
陆知府一想,觉得他说的挺多的,便在下一次聚集时,拐弯抹角地发问。
“楚大人,这一次巡抚大人出巡,你们提学司也是要重点考察的,这几日怎么不见楚大人出出主意呢若楚大人已胸有成竹,可一定要和本官通通气,咱们是一个府里共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呐。”
楚辞笑了笑,道:“陆大人说得在理,只是本官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未免大家取笑,这才不做声的。”
“楚大人真是谦虚,”陆知府一副不认同的眼神,“您才名远播,堪为天下学子典范,说出来的话怎么会让大家取笑呢只怕是不愿意和我们这些人说罢了。”
面对陆知府半真半假的埋怨,楚辞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早已习惯这位知府大人的作风,可每一次近距离接触时都还是会有一种刷新下限的感觉。
明明从他第一天过来商议开始,就是他们那边的人在扯台唱戏,不说孤立但至少是无视他的。这会儿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才想起他来,还一副是他不配合的样子。
“陆大人,实非楚某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虽说这教育也是重点考察的对象,但我们提学司做起来是很简单的,只消把巡抚大人往各家学堂里一带,直接让他们考察学子即可。至于这经济民生嘛,楚某只是区区一介学官,哪有什么置喙的余地,还是不开口的好啊。”楚辞凉凉地开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陆知府闻言一副想要发怒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看得楚辞心里着实爽快。让你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呵呵,楚提学说的哪里话。既然你今日还没想好,便明日再说吧。”
楚辞站起身,略拱了拱手:“那就明日再说吧,楚某告辞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之后,陆知府立刻把手上的杯子砸了。
“这个楚辞,竟还拿乔莫非他还记恨乡试那年老夫抢了他的脸面”
坐在陆知府下方的一个官员沉思了一会道:“依下官之见,楚提学应不是为了这事。”抢他脸面的事,当时人家就报复回来了,还坑了他们几千两银子。
“那是为什么”陆知府百思不得其解,他压根想不起来自己还做过什么。
那官员回忆了一下楚辞说的话,觉得似乎另有深意,犹豫地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楚辞特意提到经济民生,让他想起了当初提学司要借玉融丸的生意来提高衙门收入时,陆知府曾以学官不得与民争利为威胁说要上折弹劾楚辞,最终此事以削减提学司三成拨款为终结,让楚辞吃了个大亏。
今日他特意提起,怕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