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好,就成误会了。
“你有心事吗”姬修齐看着天歌,难得见她这般神色。
“被人扰了清梦,难免晨起无精神。”说着,天歌打了个哈欠。
姬修齐没有再说话,脖子上的伤口,实在折磨人。
辘辘的车轮声在许久之后终于停下,阿立掀开帘子,没什么好声气道“翟府到了,林公子下车吧。”
亏得自己和少爷还一直担惊受怕一夜,一大早就候在林府外面等着,生怕这位林公子出了什么事。谁知道这位倒好,不仅安然无恙,瞧着自家少爷有伤还一点也不见外的顺口就让他将车驶到翟府来。
天歌袖着双手从车上下来,却没有转身离去,而是朝着阿立努了努下巴,“去扶你家少爷下车。”
阿立顿时不满,“我家少爷一夜未睡,昨儿个为了不说画在您那儿,差点将性命都丢了,您不知让我家少爷早些回去歇着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他下车”
天歌眉头动了动,“什么意思”
阿立心中有气,当即方才姬修齐在车里隐去没数的细节一一抖出,惹得姬修齐一边不好意思的挠头,一边让他闭嘴别说话。
“那就更应该让你家少爷下车了。”天歌挑了挑眉,看在阿立眼里就像挑衅一般。
漂亮的书童当即目光恨恨,倒是姬修齐自己探出身子,一边呵斥阿立不得无礼,一边准备下车。
好在虽然是脖子上的伤,却于行动无碍。
“与其回家将养着,不若让我师父看看再开个方子。”天歌说完,往翟府门口走去,留下身后的阿立哑口无言。
原来林公子来翟府,竟是这个原因么阿立不好意思的学着自家少爷挠了挠头。
院子里,林回春正坐在树下翻看医术,旁边几个仆从屋里屋外的忙乎着。
“对对,往西边放一点,虽然要让他晒晒太阳,却也不能晒过头了。”
天歌跟姬修齐等人一进院子,便瞧见手握医术躺在藤椅上林回春正在指点江山,而那个被安排放置的,则是一个被捆在门板上,整张脸塞在洞里的王屠户。
这几日,他就像是一块萝卜干一样,被从里面挪到外面,再从外面挪到里面,东边西边来回移动,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这几日一样,能让他一看晃动的地面就发晕。
不过这种动弹不得捆在木板上的感觉,比起先前那让人疯癫的痛苦,却好上不止多少倍。
林回春一见走到院里来的天歌和姬修齐,不由放下自己手上的东西站起来,“徒弟姬小子这一大早的居然来探望我这老人家。”
走近些,林回春这才发现姬修齐脖子上的一圈白布,不由奇道,“这越来越热了,你怎么都整上围脖了”
天歌“”
姬修齐“”
“师父,姬兄受伤了,有劳您给他看看。”天歌让开位置,林回春这才看到那白布上隐有红色渗出,忙不迭拉着姬修齐往里走去,“我瞧瞧去。”
有林回春在,天歌很是放心,便没有跟上去,反而被那个正在像萝卜干一样晾晒的王屠户吸引。
王屠户正在数地上的蚂蚁,这时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双脚。
暗色竹纹的衣角微微晃动,颜色素净清雅,却是极好的料子。
“你踩到我的蚂蚁了”
一道瓮声门板下传来,确切的说,是从门板上那个放着王屠户脸的洞里传来。
“屠户也知怜惜蝼蚁”
天歌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后退一步,好在那蚂蚁依旧攀来爬去,并没有被真的踩死。
“人不就像这蝼蚁一样么不怜惜一下自己,等着谁来怜惜呢”王屠户难得说出一句像模像样的话,与以往一点就燃的火爆粗鲁截然不同。
不等天歌说完,那屠户已经自顾的说了下去,像是想要将这些日子憋闷着无法说的话,一气儿全部吐露出来才好。
“这些天我瞧这地上的蚂蚁,可不就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个样儿么整日为了生计奔走忙碌,却抵不过比你更强大的人踩上一脚。蚂蚁争食,也会倚强凌弱,哪知这世间总有更强在上,一山更比一山,苦无尽头。像我这样的小老百姓,可不就是这样的小蚂蚁么如今跟砧板上的肉似的,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可不就命苦呀”
听前面几句,天歌差点以为这屠夫放下屠刀洗心革面了,谁曾想到了后头,竟然觉得自己这般是命苦了。
原来在他眼里,林回春这般竟然是为难他欺负他,恃强凌弱了。
“既如此,你便别在这里待着了。”天歌冷笑一声,这世间总有好心当作驴肝肺的人。
这时候,给姬修齐重新上药包扎好的林回春也出来了。
“你们俩,将此人带着门板抬回他那杀猪铺子去,到了将人放下,门板给老子收回来。”林回春吩咐方才抬木板的两个人道,“至于府尹大人那里,我自去说。”
那王屠户登时呜嗷大叫起来,却被林回春将姬修齐换下来的那团白布顺手塞进嘴里堵住了嘴巴,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了。
两个仆从见他是真的生气,忙不迭将人搬走。
“师父息怒。”天歌出声劝慰。
林回春摆了摆手,面色平静,“跟这等鼠辈,没什么计较的必要,左右我救他不过是因为先前那病症稀罕,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罢了,也没真指望那人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来。”
天歌见他好似真的不当回事,这才又问道,“姬兄的伤势如何”
“刮破点皮,看起来血流的多,却不是什么致命的位置,一两日结痂也就好了。”
听着这话,天歌不由放下心来。
幸好。
说到这里,林回春顿了顿,“也不知他得罪了哪个高手,那人应当只是想着吓唬他,而没想着真伤人那伤口极是微妙,若是偏上几分,伤了颈侧的大脉,只怕会血如泉涌药石无灵,可旁侧一点,却是看起来厉害,与寻常擦伤没什么差别,不外就是会疼些罢了。”
说完,林回春又喃喃自语一句,“倒是跟那屠户的伤极似,都是对人体肌理穴位和骨骼谙熟之人所为。”
这句话,很是细小轻微,就连耳力敏锐如天歌,也只是勉强听了个清楚。
从翟府出来之后,天歌婉拒了姬修齐顺路载她去百花阁的提议。
二人在翟府门口作别,姬修齐带着阿立回去补眠睡觉,而天歌则准备去分水街瞧上一瞧。
然而就在这时,一句话飘到了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