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芷这般反应,天歌很是理解。
一边是坚定不移十几年的所谓真相,另一边是突如其来的认知颠覆。
莫说白芷,换做是她自己,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判断清楚到底要相信哪一个。
“那前面的百花阁,你是回,还是不回”天歌努了努下巴,问道。
白芷摇了摇头,望着天歌面带求助,“我暂时还不想回百花阁我想,先好好理一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既如此,那你便跟我去安和巷吧。”
上一世,天歌和徐芮相依为命的时候,不少香技都是从徐记的归氏香方中习来,所以若是仔细算起来,归有荣对她也算有半师之恩。
若白芷只是白芷,那她定然会将人带回百花阁,交给徐芮处置。
但白芷既然是归氏女,这件事又另当别论了。
当把白芷安顿好之后,天歌这才想起来,自己好似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今日午后,她还不曾去翟府跟林神医学习医术。
先前在林神医的帮助之下,她终于调制好了第一款药香,做人总不能卸磨杀驴不讲信誉,所以纵然对医道没什么兴致,天歌还是本着良心依约前往。
今日的翟府门口有些不太对,就连门口的守卫也有些面色凝重,但许是林神医早已打过招呼,所以当天歌上门的时候,竟是出奇的被直接放行。
她一路向前,往林神医所在的院子走去,可还没到跟前,便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之声,震得道边树上的麻雀都将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天歌蹙了蹙眉,当即快步往林神医院中奔去,刚一进院,便瞧见地上正有一人翻来覆去的打着滚儿,而那杀猪般的嚎叫就是从那人口中传来的。
“徒弟,来来来,快来来赶紧瞧瞧”
一见天歌进院,林神医当即激动地招手,好像终于找到人跟自己一块看热闹一般。
天歌无语片刻,往林神医身边走去,也正是在这时,她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府尹翟高卓和另一位白须老者。
所有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之后,又一次回到地上那人的身上。
“师父,这是怎么了”天歌小声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这般兴师动众。
林神医难掩满面激动,竖着手小心在天歌耳边道,“又一个疑难杂症”
谁曾想,那架势看起来神秘兮兮,可他的声音却是满院都能听清。
那白须老者抹了抹额上汗,眼前这所谓的神医还真是跟人不一样,别的大夫看到治不好的病人,都是忧心忡忡,偏生这位居然兴致勃勃开心不已。
真是一个怪人
想到这里,白须老者就觉得倒霉。
想自己在临安城行医问诊多年,向来受百姓尊重,谁曾想今日却碰上地上这个阎罗,因治不好病惹了一身官司,早知道,他还不如早早的回家歇着去
不错,眼前这位白须老者,便是先前仁心堂那位坐诊的老大夫。
而地上那位,天歌这会儿也终于算是看清了,可不就是当初在醉韵楼色着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盯着自己乱看的男子
她顿时明白了林神医所说的疑难杂症是什么了。
“这人,患了什么病”天歌明知故问。
林神医闻言一摊手,“鬼知道什么毛病,一直喊脖子疼,可老夫给他脖子仔仔细细瞧过了,一没骨折二没受损,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可是你瞧他这样子,又不似作假,所以为师准备给他扎几针试试。”
这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地上的王屠户终于停止了嘶声打滚,林神医当即上前几步,准备蹲身下针,却被天歌呼声喊住,一错手刺在了那屠户抱着脖颈的手上。
听着那“哎呦”一声痛呼,天歌忍住对地上那人的嫌恶上前,然后从林神医手中接过那枚针。
“师父,脖颈位置关键,扎针还是要谨慎,我们不妨再好好瞧瞧病人的痛处,看看能不能先用什么温和的法子解决。”
林神医闻言一怔,然后很快点了点头,“你说对,先保守着来。”
天歌暗松一口气。
自己先前那一根刺骨针,是对着此人的脖颈而去,因为位置独特,所以不容易被发现,却又能让中针之人刺痛不已。其实只要过去个一年半载,这刺痛感便会逐渐消失,但若是随意动针,只怕一不小心就会一命呜呼。
她可不想看着林神医在自己面前一针结果了人的姓名。
只是天歌没有想到,她这一劝,倒是让林神医忽然想起当初她为翟老太太写方的事情,不由心念一动道,“那什么,徒弟呀,师父给你个机会,你先自己瞧瞧看,这病人是什么问题,然后说说你你的见解,让为师听一听如何”
林神医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从地上的王屠户身上,转到天歌身上。
就连躺着直喘气的王屠户,也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盯着她看。
只是如今的王屠户被折磨得惨痛,早已认不出自己曾见过眼前的少年。
天歌尴尬一笑,然后将手中的针递还给林神医,慢慢站起身来,“我尽力尽力哈”
说完,她让人将地上的王屠户扶起来在椅子上坐好,又用备用湿润棉布将他脖颈上的灰尘擦去,露出那孔纹清晰黑红色脖子来。
天歌伸出手指,在王屠户的脖颈上轻轻按压,刚走了三寸,正按到颈椎侧边一处时,眼前之人突然猛地跳将起来,撞翻了旁边仆从捧着的水盆。
得亏天歌闪避及时,才没有弄得一身。
“怎么了怎么了”林神医急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