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3外一四六(1 / 2)

第653章内容提要春风不等明大掌柜013

第653章内容标题外一四六

朱立勤看沈先生的神色, 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送大少爷二少爷出国留学了,他一时间也说不好这会出国留学还没有其他的不妥当,他想了想, 问了一句, “颜夫人那边怎么说”

“她认为可以。”沈先生自然也是有问过老妻的意见的,“她也是觉得少府年幼了一些,但是有少城一起照顾着, 这也算不错, 再说,少府现在年纪比她当年出去留学的年纪只也小了一岁,她出门那会虽然有管家嬷嬷小丫鬟跟着, 但后来在海上两个佣人都晕船病倒了, 还是她自己撑起来的场面。”沈先生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脸上略带了一些笑意,“总的来说, 我们夫妻俩的意见是一致的。”

朱立勤听到这里倒也没有其他的意见可以了,“那就准备起来出发事宜”

“嗯, 我跟夫人正在准备,不过你也可以一起过来看看, 现在你也结婚了,说不得明年后年的样子也要有小朋友了, 将来也可以送出去留学。”沈先生觉得朱明瑾很可以学一点经验, “总是用得上的。”

朱立勤这会孩子还没个影子, 哪里会想得到将来孩子还会留学啊,在他看来,去昭陵或者是省城读书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或者是京都的大学堂读书也很厉害, 至于出国留学,朱立勤这会是没有这个想头,但是沈先生说了,他也就没有推辞,反正这会也没法怎么处理其他事情,虽然这送孩子留学的一些经验未必用得上,但他或者可以帮点小忙。

沈先生要送长子次子出国留学并没有张扬出去,却也叮嘱了不许在外头提起这事的,毕竟,这是很招人眼的事情,“对外只能说我送他们去省城求学了,再济就说送去了京都求学,出国留学不好说出去的,因为这些年去泥轰留学容易,去其他国家不是那么容易,我这边也是找上了以前家里的旧关系,能拿到推荐函。”

“确实有一些招眼。”朱立勤心里有数,正担心沈记招那几个新来的惦记呢,自然不能说出去的。

帮忙做准备,朱立勤也对沈先生家里的情况了解得更多一些了,沈先生家里是个大家族,家底菲厚,不然当年也不能有钱送沈先生出国去留学的,不过后来逢上民国立国前后那一段时间,家里略有损失,条件不比以前那些年更好,所以沈先生留学回国之后没两年,家里就安排了要给他联姻。

沈先生说起来那会的事情还有一些惆怅的,“我回国之后,因着留学生的这个好招牌,就在在京都大学里授课,那会跟着一帮子留学归来的年青人一起混日子,最是讲究新思想,我听了这个消息,一气之下就从京都跑到申沪去了,当时真的是气得太过,也顾不得周全,在火车上被扒手给盯上了,口袋被割破了都不知道,要不是厚着脸皮蹭了个同车新认识的朋友的钱,真的是要饿死了,到了申沪没两天吧,就在路上碰上了暖珺,当时我们出国留学的时候坐的是同一艘轮船,在轮船上有点交情,暖珺人好,听我说了我当时的狼狈经历就收留了身无分文的我,我经她介绍在申沪的大学也找了一份工作,正想着日子过得顺利起来了呢,没想到好景不长,她也要被家里安排联姻了。”

两个自以为新派的人士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沈先生这会跟明瑾说起来也觉得自己夫妻俩当时的气性确实是有一些大的,“我们两个当时也互相有意,干脆就登报做了结婚公告,又还去办了结婚证,不过,事情办下来了,我们两个也自知行事太过了,便不敢在申沪呆太久的,找着机会就南下了,先去的穗城。”

“在穗城我们两个没好再去学校里授课,怕太显眼了,恐怕会被家里人找到,可我们两个手头里只有暖珺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些钱,也是用不了多久的,单单靠着投稿写文章在穗城可没有太多的收益,总得想办法挣点钱过日子,好在虽然那个时候穗城的十三行已经没落了,但穗城在经济这一块发展得还算是不错,外国人也不少,我就去商行给人做翻译,也就是那个时候,学了一些生意经。”

朱立勤听得沈先生说的这些,一点都不觉得沈先生当时狼狈,他反而对此很是敬佩,沈先生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可是身无分文啊,却能够发展出来如今的家业,他是知道的,沈先生也就是前两年起了念要送大少爷他们出国留学的时候才跟家里正式往来的,这都是靠着沈先生自己挣出来的家业呢。

沈先生说到当时学生意经的事情已经很平静,“其实,那会很狼狈的,因为不是所有的外国人都友好的,不过要是没有做过那一段时间的翻译,也未必能学到太多的东西。你是不是看我跑货挺有经验的我第一回试水做生意,就是冒险囤了一批洋货,幸好后来全部都有出手了,不然啊,”沈先生摇了摇头,“那一回实在是有一些冒险,囤的货有一半是不大受人喜欢的,但买货的人相中的其他的货,也没跟我讨价还价,就全部都接下了。”

“我从这里头学到了一点教训,自那以后再没有敢那样冒险了。不过,那一批货真的是暴利了。”沈先生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都说富贵险中求,还真是这样了。”

颜夫人从外面进来就听到丈夫跟明瑾在讲古,她笑吟吟地接了下去,“正是因为那一批货是暴利,我们才不也经验在穗城呆下去了了,转道去了隔壁的禅城,只可惜禅城也不安稳,那边习武成风,武馆众多,动不动就有人踢馆闹出人命,我们住不了几个月,就想着要搬家了。”

“对,禅城也不大敢呆了,当时想的是要一次到位,挑来挑去,就挑了楚南,因为这里是明奉天府,我们觉得这大概是个古城,就过来了。”沈先生笑眯眯地看着妻子,“当时正好暖珺正好怀了少城,又听说武昌起义一事,辛亥革命爆发了,当时禅城受穗城的影响,也不是很安稳,我那会干劲全无,只想着安稳。”他那会经历了一些磨难,再加上妻子怀孕一事,真的是没有想着要去跟着一起干革命的,反而想要避难。

朱立勤不免觉得有一些不好意思,“其实楚南也算不得是古城了,说是明奉天府也不过是个噱头。”

“这倒未必,你不知道,我们看到斜塔的时候,可真的是太欢喜了。”颜夫人一直到现在都还很高兴在楚南定居下来了,“明瑾,你大概不知道,斜塔举世唯有两座,一座在国外比萨城的比萨斜塔,一座就是楚南的西塔了”

沈先生也是这样说的,“虽然不是我们想像中的古城,但是有斜塔已经足以叫我们欢喜了。”

“原来那塔这么稀罕的吗”于朱立勤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东西,反倒不那么新鲜了。

举世唯二呢,能不稀罕吗

沈先生跟颜夫人可以说是为着这一座斜塔才在真正决定楚南这个小县城定居下来的。

听着沈先生跟颜夫人讲古,朱立勤也想起自己的事情,母亲发病那一年,大概就是辛亥革命爆发那一年了。他们老门山消息不灵通,那会子母亲还心心念念让他学习呢。他也是这些年才知道的,其实,早在很多前以前就没有了科举这一回事了,最后一场科举考试是在他三岁那一年,此后就再也没有了科举这回事了。

只是,当时母亲大概是一直想着自隋唐时期就开始的科举总不至于就这样没了,所以,她才会对自己有期盼的吧。也不知道父亲知道不知道这事呢不过,一直以来,父亲对于自己考学的事情就抱持着无所谓的态度,知道不知道也没有其他的影响。

朱立勤在这边旁听理事没几天,就被雷老权找了过来,他也是有急事,“我想着这事得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朱立勤先让了茶,“你慢慢说,不必这样着急。”

雷老权一口把茶水灌下,“嘿,能不急吗”他压低声音说话,“上回你不是特意跟我说了,宝藏的法子不能用么我就没做什么手脚了,谁想到,那些个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了这个消息,他们自己动了心思了。”

“有这事”朱立勤皱眉,“都是一些没有根据传闻,他们也信了”

雷老权哪里知道这么多,“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就信了,但消息是清风楼的小玉月递给我的,你也知道,小玉月在我们楚南也是有名声的,他伺候酒局的时候听到的消息,他跟我一向有一些交情,就急忙把消息递给我了。”

“就算是有这事,我们也不能做任何的动作。”朱立勤得了沈先生的提示,知道有关于传闻中的宝藏一事最好是不要插手,“到这位,不管我们是做什么,都会叫他们觉得这传闻是真的。”还不如就这样听之任之,这些人如果查探过就会知道,这宝藏不可能在楚南的。

雷老权瞄了他一眼,“真的不动他们要是没有一丁点的收获很有可能将目光调转过来哦。”

“动什么呢叫他们以为这传闻是真的万一引来兵痞子谁也挨不住。”朱立勤觉得相比于官,兵痞子也很可惜,而且,兵痞子有武力,更加不好对付,除非整个楚南都暴起了,否则奈何不得的。

雷老权自己家里虽然是混道上的,自然也知道兵痞子比贪官更不好对付,贪官想贪还会手下留点情,兵痞子那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人家也不指靠着捞楚南的税,抢一笔就走人了,谁能奈何啊,但他还是有一些心气不顺的,“就不能想个法子弄他们一把”

“你要是有办法,我也乐意听好消息。”朱立勤喟叹一声,“昭陵那新来的都跟他们是一伙的,除非往省城使力,否则靠着市里出力,那是没什么用的。”

雷老权听到这里就有一些泄气了,他们家里哪里有这样的关系啊,不免好大的火气,“你可知道,在收了住户捐、保护捐、保全捐之后,又要加多一样米谷捐了,哦,不只加多一样,前天有一家办喜事,你知道吗在半路上被拦下来了,说是要收喜轿捐”

“喜轿捐”朱立勤也听得不可思议的,“这是办个喜事都不成了”

雷老权哼哼了几声,“我看以后最好还是别想着办喜事了,烟啊酒啊肉啊米啊谷啊都是要交捐的,一场喜事办下来,光是交捐都要交好几块大洋呢”普通人家哪个交起这个捐啊还办什么喜事,直接就这么悄悄地成婚好了,“我就怕,以后就算是不办喜酒吧,结婚也要交结婚捐呢”

“这才来了多久都没半年功夫呢。”朱立勤也很气愤,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人给抹了脖子,就算是抹了人家的脖子,能全身而退吧,又焉知下一任如何呢

雷老权反正是看不惯眼的,他又想了个歪主意,“你说,能不能闹鬼吓唬他们反正,那座县府里头也不是没有出过人命的。”

“你收着些吧,要是叫他们知道一丁点的消息,小心你家的场子都保不住了。”朱立勤也不觉得这些人会怕什么闹鬼的,“指不定这些人贪得连鬼都不怕呢”

雷老权出的主意一个都没有被接下来,就有一些来气了,“这样也不成,那样也不成大家都在等着沈东家的话呢,再这么着听之任之,那些个人就要得寸进尺了”

“沈先生也没有办法”朱立勤瞪他,“你以为这是小事情呢自古以来,就说了民不与官斗的,更何况他们这一路还有后台的,你怎么斗得过来就算是要跟省城那边找关系,也得谨慎一些,就不怕找到他们自家上头去了么真找错人了,这不是留话柄给人家么”

雷老权被朱立勤这一通训也给训得丧气了,“我知道难,这不是看着心里不好受么商场里加捐就加捐吧,我家老爷子还亲自送礼出去呢,权当是少挣点,可普通平民百姓哪里经得起”他们家虽然是混道上,可也不是作恶的人家,见不得这样糟践人的。

“再等等吧,等把这里头的关系给摸透了。”朱立勤心里也有想法的,“都说擒贼先擒王,既然不搞掉他们上头那一个这边几个就有后台,那就想办法搞他们上头的那一位,省城那边我们交道打得少,一直还没有淌清水的,不能妄动。”

雷老权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但是对于擒贼先擒王这一句他是听进去了,“对啊,干嘛对着他们使力呢他们不是有后台吗搞他们的后台才对嘛”他也不知道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了,当下就要告辞,“我先忙去了,有什么改天再说。”

“你谨慎些”朱立勤也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连忙急声提醒他。

雷老权点头,“你放心,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敢不谨慎的。”他冲朱立勤一拱手,“走了。”

朱立勤看着他急冲冲地走了,到底是不放心,准备跟沈先生说一声就去找雷家老爷子。

不料沈先生听了他的话也有一些意动,“你不用着急,我看雷家人都不是心里没数的,他们肯定稳得住,不过你这会也先去跟雷老爷子说一声,先等我这边的消息再动作,我这边也赶紧催一催,看看他们的线理清了没有,要是理清了,未必不能想法子擒王的。”

“好,我这就去找雷老爷子。”朱立勤这会也知道沈先生怕是真的决定了要往省城那边使大力了,如果线理清了,未必就不能借力打力的。

他跟在雷老权前后脚进了雷家的门,雷老爷子正跟儿子说话,听到门房报是他来了,就着人赶紧请了他进来说话,“阿权正跟我说呢,你这么急忙忙地赶过来,是沈东家那边有什么吩咐么”

“吩咐不敢当。”朱立勤冲雷老爷子见了礼才坐下,“沈先生叫我过来说一声,你们先别着急动作,省城那一摊我们还没有摸明白跟脚,等摸明白了,未必不能借力打力的。”

雷老爷子不免称赞一句,“沈东家果然门面广,省城那边也能使得上力。”他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阿权性子急,听了一两句话就捱不住了,亏得你劝得住他,既然沈东家吩咐下来了,我们就等沈东家的消息。”

“阿权也是赤子心性。”朱立勤劝老爷子不必着急,他自己则是问雷老爷子,“这几天沈记有些事情要忙,我也没怎么听外头的信,阿权今天跟我说,又多了好几样捐”

雷老爷子叹气点头,“可不是么,早先沈东家就担心他们往全楚南收钱,果不其然,这米谷捐跟喜轿捐就是往全楚南收的,我刚刚收到信,听说他们还想加收人丁税的,原本的人丁税就不轻了,再加,怕是要逼死不少的人家哪”

“所以,我就说了,要赶紧行事么”雷老权瞅着空子补了一句。

朱立勤冲他苦笑,“真要这么容易能被倒斗,人家还做什么官啊”这几个人要不是有底气,也不敢这么乱来啊,“他们加捐的这些可都是没有名目的,他们敢这么行事,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昭附那位支持吧怕是也有什么说头”

“这个倒是没有打听到。”雷老爷子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又对着朱立勤面色和煦的,“不过我手底下也有几个机灵人,探听消息有点能耐,省城那一块太远了,他们使不上力,楚南这边就交给他们来办吧。”

朱立勤连忙谢过他,“那就辛苦老爷子了”沈记这一块的人手基本上都往省城撒过去了,楚南这边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好用的人手了。

“沈东家那边有没有做什么别的准备”雷老爷子试探着问了一句,“按说,往年秋天里这一场跑货也该要准备起来了。”

朱立勤摇头,“这情形,老爷子你说,沈先生怎么还敢组织人手出去跑货这是递话柄给人家啊。”

“唉,那今年怕是都不能跑了。”雷老爷子也叹气,“幸亏夏天里那一场跑货沈东家想得周到,跑得久了一些了,又叫我们尽量在外头把货给出了,否则怕是今年这一年都要没进账了。”楚南现在这情况,买卖也不大做得起来了,大家都想着要留着钱在手里不敢往外使呢。

朱立勤近几年在钱财上还真的是没有怎么缺过,平时又有沈先生跟颜夫人关照衣食住行,在这一块上的感觉不太大,但他看得到沈记的账册的,知道最近几个月的买卖确实是不行,“也许明年就好了。”

“明年也不好说,还是先把现在的日子过好吧。”雷老爷子想了想这几个月情况,就托朱立勤帮忙问沈东家一声,“我们家这几个场子,你看有没有必要关掉”他们家里的场子算是销金窟来着。

朱立勤却没有接话,“老爷子多少年的经验了,我们沈先生且还有得跟老爷子学的,哪里好指点的您就照着您多年的经验来,我们做晚辈的,不敢多话的。”

“果然是沈东家教出来的”雷老爷子没能得着准话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又夸了他一句,“得,我也不问了,反正现在场子里也没有什么人来,关不关差别不大,就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