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一(1 / 2)

第000章内容提要番外之一

第000章内容标题春风不等明大掌柜001

说起来, 朱立勤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开始算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他记事算是比较早的,不说是自打他会说话的时候就有记忆吧, 自从他能开始满地跑之后, 就能记事了。

那个时候的记忆,真的美好得他在人生中最苦难的时候, 做梦都会笑醒来。

生母在他的记忆中, 既温和又严厉。

在他有时候贪玩不肯用功读书的时候,生母很是严厉。

每当他被先生表扬的时候, 她会笑得温婉又好看,还会夸他, “咱们家的瑾哥儿可真厉害。”

对了,他小时候的学名是朱瑾, 怀瑾握瑜的瑾。

不过,后来, 他不再叫朱瑾,他的名字成了朱立勤,再后来, 有一段时间,他连朱立勤这个名字都抛却了。有一段时间, 他姓了明,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的明。

如果说,能够以自己的生命能换回来什么东西的话, 朱瑾希望,他能够早一些发现母亲生病了,也好能够早早治疗,不至于叫他,还在少年时期,就痛失亲母。

在母亲生病之前,他的日子可谓是金尊玉贵。他们家是朱氏的长房,那会他还不知道是打哪里流传下来的规矩,朱家以长房为尊。

做为嫡长房嫡长子嫡出的大少爷,日子确实是过得挺好的。

先生一请就是好几个,琴棋书画的先生各有一个,四书五经也有先生专门教,还有一个专门教导礼仪的老先生。

“瑾哥儿,你一定要用功啊,家里都指盼着你入科举呢。”这是母亲经常会对他说的话。

至于父亲,父亲比母亲更严厉,并且他并不常能见到父亲,父亲好像挺忙的。

那会年少,他不免有些轻狂,总是会很轻易就惹得母亲肃了脸。

他笑嘻嘻的赔罪好一会,逗得母亲开颜了,再把积下的功课给补上。

那会他实在还是太过年少了,不懂得母亲经常会有些惨白的脸色预示着什么,总觉得自己皮一下再逗乐母亲的日子挺好的。

后来,母亲接连生了二弟和三弟,两个糯糯的小家伙,刚生下来的时候,那般的可爱。

再后来,母亲病重,他不懂是什么病,只知道所有的大夫都说,治不了,准备后事吧。

父亲并不肯如何出力,是他跪求母亲用嫁妆治的病,哪怕是为他们兄弟三个想一想失去母亲的痛楚,也应该要治病啊。

母亲生病的时候已经不再盯着他的功课了,他却是经常会带着先生的批语给母亲看。

那些全部都是上佳的批语并不能令母亲的病更好一些。

后来母亲的嫁妆为了治病都已经是花光了,父亲照样是不肯出力。

那一年,他虚岁十二,二弟跟三弟比他更小一些,他们送走了母亲。

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很是遗憾,“你打小有天赋,将来必定有出息。只可惜,我能见着你读书,却见不着你二弟三弟有出息了。”

“我一定会照顾好两个弟弟的。”他跪在病床边上给母亲做保证。

“瑾哥儿,娘对不住你,把嫁妆用完了,你别太辛苦了。”母亲看着他,说出来此生最后一句话,“瑾哥儿啊,娘好舍不得你们哪”

他自此时起,失去了这一生最疼爱他的人。

无论他如何哭嚎,母亲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那一年,他虚岁十二岁,立俭虚岁五岁,立节虚岁三岁。

他们同在那一刻,失去了生母。

丧事办得挺快的,那会家里好像没有太多的钱了,拖不起时间办太久的丧礼。

他领着立俭立节往墓坑里的灵柩上撒土,真正地送走了母亲。

母亲逝世,先生们也都走了,家里再也没有提起来他进学的事。

那个时候他并不懂是什么缘由,只以为是母孝期间,不能给自己请先生。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已经是民国了,再也没有什么科举的事情了。

既然已经没有科举了,也不用再讲究什么学业的事情,他这个嫡长嫡出的大少爷,再是怎么聪慧,也就没有那么金贵了。

那个时候,他自然是不明白这些。

只是感觉自己的地位好像骤然间降了许多,他以为这是每一个失母的孩子都会经历的事情。

稍微有些醒悟的时候,大概就是生父新娶的时候吧,父亲没有守足三年就娶新人了,不,应该说,不足一年的时间,就娶新人了。

那个时候,族里没有哪个对此说过话的,倒是村里的邓地主的大儿子对这事说了一句,并且拒绝去参加父亲续弦的喜宴。

那会他不大懂事,也记得这是为母亲说过话的人,因此他心里记下了这个恩情。

在这之后,他继失去生母地位骤降之后,顶上来了一位新母亲。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遗憾,既然父亲已经能娶新了。是不是也可以给弟弟们请先生了

他想请父亲给二弟三弟请个先生来授课。

父亲告诉他,“家里没有钱,以后也不会再给孩子出钱请先生了。”

生父是不能忤逆的,可是弟弟们没有读过书是母亲的遗憾啊。没有钱,那他就去挣钱吧。

那会,他还没有想过自己也是能给弟弟们做一做小先生的,他那会还那么小根本想不到这么周到的。

他跟父亲说自己进城去给弟弟们挣学费,“等我把学费送回来,父亲就让二弟三弟上学吧。”

“可以,你下去吧。”父亲随口同意,立马挥手叫他退下。

他把三弟托付给了二弟,让他一定要照顾好三弟,“哥哥进城去给你们赚学费,到时候你们就能请先生来家里教你们了。”

“哥哥,我不想念书了,你能不能不要去啊”那会也才六岁的二弟这样说。

他跟两个弟弟说不行,“这是娘生前最期盼的事情,咱们要记着娘吩咐的事情。”

他说要去县城给两个弟弟挣学费,父亲并不曾挽留,只说听他自己的。

两个弟弟是泪汪汪的目送他下山进城的。

那会老门山还没有修大路,他是从山林间穿出去的。一点一点地往下走,他的心情也一点一点地低落。

他没有想到,原来去县城找事情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年纪太小,哪怕小时候养的好,身高不是很差劲,可是脸上看得出来很生嫩。更何况,他打小过的日子,就是富贵日子,虽然母亲逝世这一年的时间里,日子不怎么好过,可也还好。

就算是他说自己能做账房,那也得有人敢相信他呀。账房的工是找不到了,他也想过去什么铺子里做伙计。

可是,像他这个年纪,最是尴尬,要么再小一些,从学徒开始做起来。要么年纪大一些,可以开始做伙计。

并没有哪个铺子肯要他去做事的。

家里弟弟们还等着他挣的学费呢,他一咬牙,把找工的标准越放越低,先是帮着一个收粪人,在县城里拎马桶刷马桶,后来在一家小客栈做了个小僮。

这种小僮,那就是什么事情都要做的,先开始的时候,客房里的马桶他要收去后院涮干净,来了客人的时候,他要帮着牵马到马厩里。

还要帮着客人把马匹给刷干净,还要喂马,当客栈里地面不干净的时候,也是他要去清扫的,如果是客人住的房间,还需要他跪在地板上,一点一点的擦干净的。

有时候厨房里有什么活计,也是要他去做的。晚上打烊的时候,他还要收拾桌椅打扫卫生。

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做过。工钱却并不高。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僮。

每每他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就会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那些话,他一遍又一遍背着学过的知识,也宽慰自己,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二弟和三弟。

他为了省下请假时间,经常都是托乡人帮忙带钱回去,希望能让二弟早些开始读书。

年底的时候,他回去过一趟,二弟确实已经在读书,不过,他是去龙门村学上学。罢了,能上学就好了,先生不好请,那就不请吧。

家里的日子好像一日比一日差了。二弟平时在家里还有家务活要做,就连还不到五岁的三弟也要帮着一起做家务活的。

他看着两个弟弟已经粗糙起来的手有些心疼,也更坚定的认为,读书才能有出息。

二弟并不想读书了,想他回来,“我想哥哥。”

“可是,娘盼着我们有出息啊。”他摸了摸二弟的脑袋,抱了抱三弟,终于还是忍着心痛离开了家里。

他想着家里三弟的年纪也不小了,大概也是到了需要交学费的时候了。

他总不能一直做个小僮,总要想办法挣更多的钱才成。

经过努力,他终于在隔壁的饭店里做到了跑堂小二,由于表现好,他专门分管着一间包厢。

也就是在这一间包厢里,他听说了药店更能赚钱的事情。

于是他留足两个弟弟的学费,想办法用钱走通关系,去了药店。想说能不能尝试着挣多一些钱,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的尝试差一点叫他送掉了性命。

那会他勤快肯干,脑子又灵活,终于在一年之后打入了内部,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药店更能赚大钱,竟然是赚昧良心的钱。

他打小受的是正规教育,哪里会做这样昧良心的事情啊。

没想到,他不肯配合,对方立马就已经变了心思。他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机灵,怎么也是能逃出药店,大不了,他去昭州找事做,说不定能赚的工钱更高一些呢,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逮住了。

他想,那一回如果不是沈先生在河边散步的时候,路过了他们,可能他大概当天晚上就进了紫江河喂鱼了吧

沈先生救了他。

那会,他透过一层又一层的腿柱子,看到了温文尔雅的沈先生。

沈先生当时穿一身黑色长款大衣,围着一领白色围巾,就那么站在那里,可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唬住了一群人。

在那会快要被打死,离十四周岁还差半年时光的他看来,沈先生犹如天神下凡。

知道自己得救了之后,他放心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沈先生家里了,一个比三弟还要略小一些的小男孩子,正好奇的打量着他,“你是我爹地救回来的吗”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先生的长子,沈家的少东家,沈少城。

那会他还不知道这个穿着精致的小男孩子是谁,又是喊哪个做爹爹,不过他对于小孩子还是挺有耐心的,“对,我是沈先生救回来的。”

他记得,药店那群人是称呼的沈先生。

“你看起来有点惨。”小男孩边说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是对的,“你整张脸就好像是,被人泼了彩色的油漆一般。”

朱立勤知道,自己肯定是很惨的,毕竟,药店的人恨不得当场就打死了他了事,他摸了摸了自己的脸,疼得吸了几口冷气,“嘶,还真疼啊。”

“大夫说,你不能触碰伤口的。”小男孩很认真的说到,还伸手去拉朱立勤碰脸的手。

朱立勤放下手来,“好,我不碰。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沈先生的儿子吗”

“我是沈城,沈少城。”小男孩说了两个名字,“我是我爹的大儿子。”

朱立勤却能明白过来,“我也有两个名字,学名朱瑾,在家里的名字是朱立勤。”说起来,这两个名字,他好久没说了。做店小二的,用不着什么大名的,他不管是在客栈里还是饭馆里,或者是药店里,要么是老板随口取的名字,要么就是直接就被喊了一声小二。

“嗯,你不错”沈少城听得很满意,他还想说着什么,结果门口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哥哥”。

沈少城皱了皱眉头,“少府,你怎么又追过来了啊”

“哥哥”一个奶娃娃爬过了高高的门槛,颤巍巍的站稳了,然后向沈少城一步一步的挪过来,离得近了就直接扑过来。后面跟着一个下人并没有跟进来,大概也是知道的,只要小少爷找到了大少爷,也就没事了。

沈少城一脸无奈的接过弟弟,冲外头吩咐了一声之后,这才跟朱立勤介绍,“这个是我弟弟,沈少府,快一岁了,不是很听话。”

跟三弟一般大小的孩子,竟然无奈地说自家弟弟不怎么听话,朱立勤听得心里微微一笑,连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他看起来,挺乖的呀。”朱立勤这样说到,他知道的,就算是沈少城说自家弟弟不乖,但是,他肯定不能说的。因为,他也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弟弟不乖的。

果然,听了他的话,沈少城很满意地笑了,“少府就是喜欢粘着我,他啊,除了喜欢粘着我,平时还是挺乖的。”

“哥哥,我乖。”沈少府也这样说自己。

沈少城有一些吃力地抱着沈少府一起坐到凳子上,“对对对,你乖,你最乖了。”

“彩色。”沈少府指了指床上的朱立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