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胡搅蛮缠

半夜朱娇娇起夜的时候就听到屋顶有扑漱漱的声音, 就问在一旁等着的丈夫，“不会是下雪了吧？”

“一会你先回屋里去歇着，我开门去外面看看。”叶有华揉了揉眉间，昨天晚上他虽然敬酒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只是沾了沾杯壁, 但到底是要敬那么多桌，还有好些个拿着家里带过来的酒非得要碰一杯的, 喝得就有些多了, 这会还有些不舒坦呢。

朱娇娇看了眼丈夫, “那你待会去外头的时候注意着一点脚下。”

“你放心。”叶有华点头应下, 又把妻子扶进屋子里, 才开了通往屋后坡地的那扇门, 果然坡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了。

虽然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他也再三叮嘱过大家要注意防寒，但总有些人不那么在意的。而自从小年二十四那天做了结算之后, 大队部那个铁柜里存放的钱财也就不那么多了, 又逢上过年，队里也没怎么安排人巡夜的。也因此，到底叶有华也不敢太放心了。

他自堂屋里找出铜锣出来, 开了院门就去队里敲打开了, “下雪了！下雪了！各家各户注意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各家各户注意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子！”

这铜锣敲出来的声音也不低，叶有华又是大着嗓子喊话的, 没一会整个老门山各家各户就亮起了灯，虽然不至于家家户户都有老人，但差不多也是有小孩子的，也是要特别注意保暖的。

小孩子还好, 本身就有火气，要说起来老人家才最是经不得冻的，每年都有那么一些老人过不了冬的，今年腊月里虽然没有下雪，但还是有些年纪很大的老人家撑不过去这份寒冷而逝世了。

生老病死虽然算是寻常事，但是各家都是敬重老人的，而这些老人家都是没过上几年舒坦日子的，大家也是心痛呢。

这晚叶有华这么一喊，第二天早上大家串门子拜年的时候就很是感激了，“亏得叶队长喊了一声，不然睡得那么死，也不知道下雪了呢。”

这一场雪挺大的，从半夜开始下，到上午还没有停过呢。叶有华下午还发了广播叫了一些青壮去给蔬菜大棚的棚顶清除积雪。

朱家过年一向也就热闹一下初一，然后从初二起一般家里就是安安静静的了。

家里的孩子们倒是不大想在家里呆着，一个个的都顶着风雪出去大礼堂那边玩去了，大礼堂那边一直是烧着火盆的，也不冷，所以过年期间好多的孩子都喜欢去大礼堂玩。

于敏乔和朱娇娇在家里闲着没事有些不习惯，就用削得很细的长款竹签子编织毛衣，原本家里是买的有铝制的细签子的，不过大过年的不好见这些器具，只好用竹签子了，叶有华跟岳父就一起在火柜上的桌面上下着围棋。

孩子们大清早吃了早饭就出去大礼堂玩去了，结果也没过多久，也就是九点多吧，孩子们就又兴冲冲地回来了。

“有大热闹瞧了。”素璎跑进来兴致勃勃地说到，“刘秀兰挺着大肚子带着她那个桥南的丈夫过来老门山回娘家拜年来了。”

叶有华几个对视了一眼，“不是说年前有消息说，刘秀兰的爹着人去给刘秀兰传了话说是不许再过来走亲吗？”

“是的呀，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事在老门山也不是什么新闻，传话的那个小子也不是什么嘴严的人，办完事就直接把事情给说了出来了，所以老门山的社员们都是有听过这个消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难怪素璎说有大热闹瞧了，估计得闹一闹了。

朱娇娇看了丈夫一眼，“到底是大队长家的堂亲，你要去看一眼吗？”

“别呀，别人家的私事管什么呢。”素璎连忙替爹爹拒绝了，爹爹一去肯定就没热闹看了。

爹爹去了说不得大家还是得给一些面子的，那事情不就得平息下来了，那还有什么热闹可以看啊。这却是素璎想得太好了。

朱娇娇点了点素璎的额头，“你还看起你刘爷爷家的热闹来了？”

“又不是刘爷爷家的至亲，怕什么啊？”素璎避了避，嘴里还强辩了一声。

叶有华也摇了摇头，“既然还没有闹起来，就先别去吧。大队长早在这件事情上受过教训了，心里有数的。”

“你们几个也不许去看热闹。”叶有华又说素璎几个。

素璎毫不在意，“知道知道，不会去围观热闹的。这不大家都去看热闹了，我们就回家了么。”

反正她就算是不去现场旁观最后也能知道这场热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家里倒是不介意她能在事情完结之后跟别人打听全场，反正不去围观热闹就成了。

素珊看着二妹这副模样都有些发愁，爱漂亮爱八卦，学习成绩却是马马虎虎的，成义入学晚，可是在班级排名中也是名列前茅的，不像素璎，一直就是在班级中等排名中徘徊，也没见她好好考到前十去。可爹爹他们一点也不着急，说是这样也能读高中的，这就行了，素珊也只好担心一场了。

朱家一家虽然不去看热闹，可是这热闹却是找上门来了。

“叶大队长！”吵闹声都传到朱家院子外面来了，“我虽然嫁出去了，可也曾经是老门的一份子，凭什么不许我回家！”

素璎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刘秀兰在说话，她怎么找上家里来了？”

外头院门被敲得砰砰响，这幸亏是刚刚几姐弟妹回来的时候把门给拴上了，不然不得直接冲向家里来了。

“我看谁敢拦我！我肚子里揣着崽呢！”刘秀兰的声音尖利刺耳，“谁来就是害我肚子里的崽！哼！谋人性命，不怕去坐牢就尽管上来拦我！”

院门又被敲得砰砰响，刘秀兰尖利声音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叶大队长，不是说你现在是老门山的大队长吗？怎么，仗着权势就不搭理我这个小农民了？”

这话一出气得一家子的脸色都变了，朱娇娇把手上的毛衣往桌面上一搁就要出去，叶有华按住妻子，“我去外头看看，你和爹娘在火柜里呆着，别被那不知羞耻的给冲撞了。”

“素珊，素璎，你们在你爹爹前头拦着一点，别让刘秀兰碰到你爹爹一截子衣角。”朱娇娇想一想，也怕这种浑不吝的人胡来，到底不敢出去，就叫了大女儿和二女儿去拦着一点。

素瑶也自告奋勇，“我也去拦着一点，别让她给爹爹泼脏水了。”

“成，你们三个都去吧。”朱娇娇看了看三女儿也同意了，这也是一个能豁出去打架的姑娘，不怕被撞伤什么的。

虽然妻子这样大动声势的模样叶有华觉得有些没必要，不过这也是妻子的一份心意，他捏了捏妻子的手腕，“放心，没事的。”

外头院门还敲得砰砰响，刘秀兰尖利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传进来，叶有华领着孩子们到了院门口，素璎第一个上前，“我来开门，可别叫她一把给撞上来了。”

“二妹，我来吧。”素珊抢着要去开，素璎一把推开了她，“大姐，你现在是大学生，别被她捉住了胡乱喷脏水。”

说得好似有什么大事情一般，到底还是素璎开了门，她先只开了半扇门，正是没有被刘秀兰敲到的那半扇门。

刘秀兰披头散发披头地站在外头，外头还围着一圈的人。

门一开大家就有些愣住了，就是刘秀兰也一时停住了拍门的动作。

素璎立时冷笑一声，“刘秀兰，我们以往也好歹叫你一声秀兰姐的，你要怎么闹腾原是你家里的事情，干嘛找上我家来？我爹爹就算是老门山的大队长还得管你家里的私事不成？”

“既然不做缩头乌龟了，出来了也好。”刘秀兰看来是心里早就做好准备的，“这年头，没有什么私事公事的，我是老门山的一员，就是资格回家来的，凭什么不叫我进家门。”

刘秀兰这么胡搅蛮缠的，素璎也不怕，“你家不叫你进家门没跟你说过是为什么吗？”

“不就是因着你刘秀兰不知羞耻，一边跟人订着亲事一边又跟人私下勾搭吗？”素瑶也是个泼辣性子，又有些生气刘秀兰胡搅蛮缠，说话很是不客气。

刘秀兰冷笑一声，“私下勾搭这么难听的话素瑶你这小小年纪也说得出来？这年头讲究自由恋爱，家里订亲那是封建思想，就是毛/主/席也是鼓励自由恋爱的。”

“成，你要讲自由恋爱也由得你。但就是自由恋爱也讲究个媒约吧？怎么地也要禀报给你家长辈，至少得有个亲家往来吧？”素璎心说，你要跟我扯，那就扯啊，“可是你就这么一言不发地顶着亲事在身上就往别的男人家去凑！”

“我说你刘秀兰可别侮辱了自由恋爱这四个字！这要是自由恋爱就是像你这样不跟家里打一声招呼就不知廉耻住到别人家里去，那跟那些乱/搞/男/女/的破烂有关系有什么区别？毛/主/席说的自由恋爱是要叫你这样来曲解的吗？就是讲究自由恋爱，那也不能不讲规矩礼仪吧？那也说了是要让家里长辈带着祝福主持婚礼的吧？”

“还有，什么时候家里给儿女们订亲事还又怎么都成了是封建思想了？要像你这样不跟家里说一声就跑去男人家里住下来了才叫先进思想吗？我呸！你别侮辱了自由恋爱跟先进思想这些词眼！”

“还封建思想？是当初你家里给你订亲的时候没问过你的意思？还是你反对的时候你家里没听？或者是你自由恋爱的时候跟家里报备了然后你家里反对？你既然没有任何的表示地就任由家里给你订了亲，身上就背着有一门亲事呢，都没有退亲，就这样跑别的男人家里去，你这叫不知羞耻，也是背信弃义！”

“再说了，你都不让你家里的长辈主持你的婚事，也没让长辈们好歹见过你那自由恋爱对象或者是对象的父母一面，你又是哪里来的脸子要求还要走亲的？”

围观的大家听了素璎这话都连连点头，别管什么自由先进，怎么着那也得讲究一个礼仪啊，刘秀兰确实是有些过了。

刘秀兰也被素璎一连串劈哩啪啦的话给骂得无言以对，她干脆冷笑一声，“果然是家里出了大学生的，指责起别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家里有没有大学生也是要讲究一个礼义廉耻的。”叶有华还真没有想到素璎平时一副不用功学习的模样，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兜头盖脸地就砸了刘秀兰一连串的话，真是听得痛快极了。这会又耳听得刘秀兰又胡搅蛮缠，他就面目严肃地说了一句。

素珊也出言劝说，“刘秀兰，你也是读到高中毕业的，把这一副胡搅蛮缠的泼妇脸收起来，讲点道理吧。”

刘秀兰看着素珊一身大红色的长款的呢子大衣，围着一块蓝色的围巾，一学期的大学读下来，素珊的脸色白了许多，面容也越发地精致了，看起来就是一派优雅端庄的模样，她略踌躇了一会，张了张嘴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难听话了。

看着她没有再胡搅蛮缠了，叶有华这才叫了刘秀兰的父亲过来，“建安叔，你也过来说一说，当初给刘秀兰订亲的时候，你们没有听她的意见吗？”

“当初是问过秀兰的意见的，秀兰也同意的，咱们家才订的亲。”刘秀兰的父亲也是有来的，这会听叶有华一问也就面色羞愧地走了出来，对于女儿这一番的胡搅蛮缠，他也是心里有些不好受的。

叶有华就去刘秀兰，“你爹说当初是问过你的意见的，他这话是真是假？”

“不假。当初我听错了。”刘秀兰也坦然承认，“我现在的夫家叫李先明。那边叫李向明，我听错了。”

呃，这个，大家一直只说刘秀兰不知羞耻，没想到内里还有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也太巧了一些吧？不是说桥南那边大多都姓刘的吗？这么巧刘秀兰就碰上了一个姓李？还跟订亲的那家这么像的名字？

这样的情形确实是巧，大家也一直不知道刘秀兰自己嫁过去的那丈夫姓甚名谁，竟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份巧。

倒是素璎听了就冷笑了一声，不过她也没有出声。

叶有华也是不为所动的，他又接着问，“咱们老门山现在都是时兴在订亲的时候男女双方要正式见面的，之前你可能是不知情，那你订亲那天正式见面的时候应该就有发现是听错了名字弄错了对象吧？”

大家一听也对啊，现在订亲的时候都是时兴要男女双方见面的，也要男女双方都满意的时候，这亲事才会继续订下去的，要说刘秀兰订亲那天肯定也在场的呀，不可能没发现订亲对象不对劲啊。

刘秀兰犹豫了一下也承认了，“那天我就发现了。”

“那会你没跟家里说？”叶有华又问她，但他心里已经笃定了刘秀兰肯定是没说的，建安叔他还是了解的，不是那种很独断的人，肯定也会听取一下儿女们的意见的。

刘秀兰面色涨红，“那会都是要订亲了，我觉得说了不好。”

“订亲的时候你觉得说了不好，那订亲之后背信弃义你倒是觉得好了？”刘建安听了小女儿这话脸色涨红得有些难看，“你要是当场说了，我能给你订亲？”

“你知道不知道，为着你背着亲事跟别的男人去结婚，队里做了多大的牺牲……”

叶有华喊了一声，“建安叔！”

刘建安这才回过神来，把话给止住了，“你说要自由恋爱，家里也从来没有拦过你，你跟这李先明也往来了很久了吧？当初问你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说亲事由家里做主？”

“这事，家里哪个都被你蒙在鼓里，你又哪里来的脸来老门山胡搅蛮缠？还拿着肚子的崽来威胁大家？就凭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的崽以后还有脸不？”刘兴国搀扶着有些虚弱的父亲走了过来，“你大伯父都被你气晕了，你也不管不顾，又找上叶队长家来，你这脸是不是一点也不想要了？”

刘支/书摆了摆手，不让大儿子再说了，“秀兰啊，这事，你真的是没脸来闹的。”

“咳。”刘支/书说一会就咳嗽一声，“回家去吧。老门山都被你得罪得透透的了，以后别再来了。”

叶有华看着刘支/书这副模样，连忙叫身后的成忠和成义去喊张大夫来给刘支/书给看看，他也厌恶地瞪了刘秀兰一眼，“你大伯父为着你的事情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力，被你气晕了你也不管一管又接着来闹？”

刘秀兰原本是满肚子的气的，可这会看着原本还很健旺的大伯父一副的模样也有些心虚了，“我又不知道。”

“哼，不知道你能找上我家来？”素璎冷笑了一声，“这原本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也没想着旁观什么热闹，你却仗着你的肚子闹到咱们家来了。不是刘支/书那会听不得你的话，你找我爹干嘛？”

张大夫虽然不爱看热闹，但他家就在朱家院子附近，来得也很快，替刘支/书一搭脉就有些皱眉，“刘支/书，你这是气极攻心啊，都有些伤了肺腑了，得好好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