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仁发话了, 其他人更是没话说了。

林锦文一马当先扶着顾轻临离开了,林松仁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梅氏因为一些事心里对林松仁有些隔阂, 在外人面前她仍旧是林家主母, 彼此仍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但在自己院子里,他们时常一句话都不说。

一开始梅氏心里还想着, 林松仁能像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开口对她说些温柔的话。但谁知道林松仁根本没有, 她心里的期待慢慢的也就枯了。

这期间梅氏越发觉得自己在林松仁心中一点地位都没有,心里慢慢的也就没有别的想法了。不过还好的是她还有儿子,就算是为了林文眷,她也会振作起来的。

此时梅氏听了林松仁的话,便默默的离开了。

林老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 心里很不舒服, 就跟吃了个馒头哽在了喉咙里那样。她朝梅氏的背影翻了翻白眼啧了声道“什么毛病这是,甩脸色给谁看呢”

林老夫人说这话时并没有完全避开林文眷,林文眷眼神暗了暗,他低声道“祖母, 妹妹出嫁, 日后回来的次数就少了,母亲心里怕是有些难受,并无他意。”

比起林锦文这个讨债鬼,林老夫人还是比较喜欢林文眷这个孙子的。明知道林文眷这是在替梅氏开脱,林老夫人脸上还是浮起了笑意, 她道“你说的都对,祖母知道她孝顺。”

林松仁一旁道“母亲,天凉,你也回去暖和暖和吧。”

林老夫人这时也有些怅然,她道“还别说,平日里你们都忙,文秀总是能陪我说说话。这她走了,我那院子就冷清起来了。”

林松仁道“母亲若是觉得无聊了,儿子让锦文、文眷回来后就多去陪你说说话。”

“得了吧。”林老夫人一听锦文俩字,鼻子都皱一坨了,她道“你让文眷来还行,让锦文陪我说话,那是在难为人,我可听不惯他那满口胡言。”

林松仁笑了,他道“锦文就是嘴上不饶人,心却是好的。过些日子,儿子在家里请戏,到时好好热闹热闹。”

林老夫人一听这话,脸上就欢喜起来了。她没学问,字认识的也不多,以前林老太爷没当官之前,她都在地里忙活,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去听戏。

等入了京,别家的官太太都喜欢听,人家有学问,知道里面的诗词什么意思,也会点戏。林老夫人不懂诗词,但她那唱戏的站在台上,咿咿呀呀的讲述着故事她是听得懂的。她慢慢的也就喜欢上了听这个,每次都点个喜庆的。

看林老夫人高兴了,林松仁和林文眷亲自把人送回院子里去了。

等从林老夫人院子里出来,林松仁望着林文眷道“你最近一次科举虽然不考了,但还是要努力的,别光顾着交朋友。”

林文眷抬头望着林松仁道“那父亲的意思是让我最近和温良少联系”他能理解林松仁说这话的心情,毕竟现在温家现在是这样的情形,能少联系点对林家影响也小,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快。

他和温良本来是竞争对手,现在因为姻亲关系进行了更深一步的接触了解,相处之下才发现彼此观点很多都相同,经过一段时间,两人倒是成了知己般的存在。

现在如果真因为温家出了点事,他就要远离温良,那他实在是不配当温良的友人。毕竟温良和他结交,那是他高攀了的。

林松仁抬起头皱眉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和温良结交那是你们的缘分。温家就算是出事了,咱们也不能落井下石。我的意思是让你多读书,收收心,免得到时想考还要重新来过。”

林文眷一听他是这个意思,知道自己误会了,忙道“是孩儿意会错了,父亲莫气。”

林松仁对着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转身离开。

林文眷在那里又停驻了一会儿,便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林锦文在把顾轻临带回去时,一直在问他累不累之类的话。

这话重复问询时,显得有几分啰嗦,顾轻临并没有感到烦,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直回答道“一点都不累。”

又一次确认后,林锦文挠了挠自己额前的头发,自己都有点想笑了,他道“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问,换个人都会生气的吧。

顾轻临摇头道“没有很过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这一句话让林锦文脸上笑开了花,他道“那就好。”

林锦文看着他的肚子,最近顾轻临食欲所有减退,他请了大夫来把了脉,那大夫说是正常。因为孩子太大,对顾轻临也是一种负担。

按照顾轻临的话就来讲,那就是这孩子都快抵到他的胃部了,能吃下东西才怪呢。不过他怕自己吃的少了孩子营养跟不上,每次都会尽量多吃点。

唯一让林锦文感到安慰的是,除了非常不对胃口的饭菜,顾轻临现在无论吃什么都不会吐了。

林锦文道“这两天京城里挺平静的,简直是有点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两天他趁机在街上溜达了几圈,有关温家的事自然是有传言的,毕竟就算是亲朋好友,也有表面是这样背地里不是的。

温家那么多人,总有几个有异心的。再说这种事,在内宅总会成为别人的谈资的。而大家隐隐都在传是周瑞酒醉失礼,对温芳倒是没有说出爬床之类的闲言碎语。

但让他郁闷的是皇帝对周瑞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难不成很是支持周瑞这么做

不过林锦文总觉得皇帝肯定不会没有什么态度的,皇帝对周瑞太放任宠的毫无理智的话,温老太爷和周瑞心里怕是不会很安稳的。

毕竟皇帝以前对周瑞可不是这样子,总不能因要立他为太子,就各种容忍吧。

想来想去,林锦文觉得皇帝可能在酝酿情绪。或者皇帝是在等着他入宫,等着从他嘴里听到周瑞的事,然后处置周瑞这样一来可以把周瑞和温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顺便保护了皇帝心中真正的目标周康。

皇帝这是想让他再次拉起周瑞这帮人的仇恨值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林锦文就觉得很糟心,一点都不想入宫。

顾轻临在一旁看着林锦文的神色变来变去的,他道“皇上是不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

林锦文不想让顾轻临太过担心,并没有把心里想的这些说出来,他撇了撇嘴道“以我对皇上的了解,这是在憋着大招在等着发作呢。明天入宫,我们都得跟着受大皇子的牵连。”

顾轻临感觉他这话说的挺有趣的,不过他仍旧有些忧心,便道“不会有事吧。”

林锦文大拇指和中指搓响了下,他道“我肯定是在表面受连累,但总要听皇帝发怒的,除了大皇子也要有人承担皇帝的怒气。不过你放心,我晚上肯定能从宫里完好无损的回来。再说了,算算日子,萧如归可快到京城了,到时我们两个可以一起承担这个。”

顾轻临抿嘴笑了下。

林锦文望着他的笑脸,心情很是开心。

林锦文想的没错,皇帝就是等着他入宫在处理周瑞。

皇帝想立周康为太子,但周康太年幼,在事情没有完全把握时,他得给周康找个掩护。找来找去,林锦文就挺合适的。

林锦文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和他想的没差别的是,萧如归也的确在今天赶到了京城。

萧如归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刚回京就听说了周瑞做下的糟心事。他实在是想不通,周瑞到底想做什么。

萧如归心里有点膈应,心想早知道自己晚回来几天了。

萧如归前去给皇帝禀告有关温时奕的事情时,看到了站在皇帝跟前没什么表情的林锦文。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萧如归来禀事,皇帝自然要问这个的。

萧如归把查到的事情告诉了皇帝,他从京城一路前往荆州,查看各地驿站,在离荆州数百里的襄锦终于查到了温时奕往京中送第一道折子的信息,然后顺着往荆州去,都有温时奕折子的记录。

查来查去,折子应该是在襄锦丢失的。

他查了折子到达襄锦时,所有人入住驿站的信息,除了光禄寺卿周韵周大人,前后几天并没有别人入住。

而这个光禄寺卿周韵是淑妃娘娘的亲弟弟。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很不好看。芳美人的事情兜兜转转,竟然又转到了淑妃头上,实在是让人心情没办法愉快。

皇帝想起周祥这些日子哭着向他求情的模样,又想着淑妃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道“你前去荆州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其他事”

萧如归迟疑了下道“回皇上,微臣在离开京城后,遭受过几波人的攻击,似乎不大想让微臣去查这件事。但他们身手一般,和微臣交过手之后除了死去的,其他人都跑了,不大像是死士。”

萧如归这话差点直接点名,那些想去刺杀他的人更像是在自导自演。有人前去刺杀萧如归这事对谁有好处自然是温家。

萧如归明显是要去查温家的事,有人却要阻止,那就说明阻止的人心里有鬼,温家是清白的。不过萧如归隐晦了这么下,自然再说刺杀的人有问题。

说不准温家还是有问题。

皇帝听罢这话朝萧如归那么看了一眼,目光有些沉。

这时林锦文在一旁开口道“皇上,听萧统领这么一说,幸好卑职没有去,卑职可没有萧统领这身手,去了就回不来了。”

皇帝听了林锦文的话笑了,他斜视了林锦文一眼道“这京城有几个人能比得过萧如归,要不然他怎么就成了御林军统领了”

林锦文撇了撇嘴表示不屑,但又因为这是事实无法反驳。

萧如归则趁机道“多谢皇上夸赞,微臣不敢当。”

皇帝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朕说的是事实。”

皇帝心想,这么一来,萧如归说那些人不大像是死士,也许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在感慨,他们身手不行。

皇帝看着面色沉静的萧如归,让他起身了,萧如归站起身站在了一旁。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写了圣旨,把淑妃打入了冷宫,让周祥闭门思过。

这得罪人的旨意是元宵去传的,王尽安仍旧是在一旁伺候着皇上。

皇帝抬眼看向林锦文道“锦文,最近两天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林锦文心想果然来了,脸上却是满脸疑惑道“皇上,你说的是什么”

皇帝微微一脸僵笑“有关大皇子的。”

“哦。”林锦文恍然大悟“皇上是说大皇子在温家欺负了人的事吗这事京城里的人都传的沸沸扬扬了,卑职也听说了的。卑职本来还在纳闷,父亲前两天为什么说让轻临最近少回温家,听到那事一切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