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受互穿第五十四遭:(1 / 2)

陪太子读书 雾十 6125 字 1个月前

金刚舞结束后, 就有高僧开始去为信众诵经书,洒福水了, 还会有一定应景的赈济与布施活动, 在流民的哄抢中, 武帝等待已久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武帝维持着面上的冷静, 心里却在想着, 朕就说, 没有人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不过, 幕后之人的搞事与武帝所设想的有一些区别。

它确实没忍住这样的阳谋,放不过唾手可得的的机会, 只是他并没有选择行刺,而是用了另外一种形式。

一个手执竹仗的瞎眼老者,踉踉跄跄的挤出了人群,衣衫褴褛, 胡子花白。在带刀侍卫上前赶人之前, 老者高呼“草民有话说啊,陛下, 草民有话说”

声音之高之洪亮之凄惨,是绝对不会让人忽略他的。

在场的百姓已经把目光都聚焦了老者,想想他是不是有什么六月飘雪的冤情,一定要在这个诉出。众皇子、公主以及随行的近臣僧众, 也忍不住把目光瞥向了老者, 当然,只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看, 就收回了目光,他们可不敢在事情不明之前作出一些什么不得体的行为。

一般遇到这种喊冤的情况,武帝是不会草率询问的。

因为单一从某个人口中听到的对于某件事情的阐述,那只是某个特定的视角与观点,并不是代表着完全的事实与真相。

一旦在公开场合将出来,另外一方若不在现场还原自己的那一面,那几乎就等于是要被定罪了。一传十,十传百,谁到底是真正的受害者就由不得事情的真相来决定,而是会变成大众怎么认为就怎么决定了。

武帝很不喜欢看到这种被迫的舆情,当然,他也不会放着喊冤的人不管,毕竟对方也许真的有什么情况。他只是会让侍卫把人带下去慢慢的说清楚。

但是这一回,明显着老者就是被幕后之人拍出来闹事的,他是不会离开的。

若武帝让侍卫出马,老者肯定会想尽办法的挣扎,甚至闹出更多不可收拾的局面。

武帝也不想对方离开,既然知道幕后真凶要来搞事,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是对方出手的动静,甚至生怕对方事到临头胆怯了,武帝赶忙开口,是不会给对方反悔的机会的

“让这位老人家讲吧。”武帝下了这样的命令。

他要给足对方表演的机会,因为只有不断的多做,才有可能出错,被找出破绽。来吧,不管你要说什么,咱们都先斗上一场再说

瞎眼老人颤颤巍巍斜对着广场的方向跪下,把脏旧泛黄的竹仗放在了自己身边,哐哐磕了三个头,仿佛在对着自己以为的武帝行礼。侍卫都来不及上前纠正老者,等老人磕完了,他们才有机会带他摆正。

一般这种时候,行礼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武帝却故意发坏,没有开口,等着对方朝着他再真正的行一遍礼。武帝不能确定对方刚刚故意磕错方向是不是不想给他行礼,但至少他可以让对方再来一次。

老人等不到那一声“免礼”,也就明白了圣心,再一次磕了下去。

这一回,老人的磕头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用力,也不知道是真的激动,亦或者只是发泄不得不磕的屈辱。

不管如何,武帝爽了。

同有眼疾的六皇子,在听到身边人对他描述的老者后,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老人家姓甚名谁,高寿几何,家住哪里,所为什么事”武帝不怎么会审案,也不太熟悉流程,因为这么多年了,也并没有什么需要皇帝亲审的案子出现过。武帝能做的只是模仿着小时候看过的民间庙会时的大戏,先问了老者一些基础问题,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

“小老儿名唤张重三,也算不清自己多大岁数,只记得出生在前朝末年闹饥荒最严重的时候。家里就住在这秀容城附近的李家村。”

六台山地处并州秀容,大部分地区使用的都是晋语,会说中原官话的只有少部分。

这位瞎眼老者说的也是具有极其复杂的连续变调规则的晋语,喉塞音式的入声方式,让老者说的话很难彻底被分辨清楚。不少都是更加久远的古词语,早已经脱离了如今大启官话所赋予的含义范畴。

这老者说话还特别的快,三句准要喘一回的肺活量,也没有阻止他唰唰射箭一样的说话速度。也就导致

老人义愤填膺的激情讲完一遍之后,大家除了知道他叫张重三,并州人士以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人家可否讲的慢一点尽可能的说官话”武帝不得不道。

虽然大部分人不会完全的讲中原官话,但多少还是会说一部分的,本地方言和官话混杂着讲才是最常见的状态。不少官员刚刚入朝的时候就是如此,觉得自己讲的是再标准不过的官话,实则却是个混杂产物。需要好几年的锻炼融入才能彻底转变过来。

乃至大才子陆南鼎在作诗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毛病,在南方语系里他觉得已经合辙押韵的平仄句子,到了北方却还需要再酌情润色一番。

老人一愣,但还是尽量放缓了语调,添加了一下稀奇古怪的官话,又讲了一遍。

更听不懂了。

武帝不得不捏了捏皱起来的眉头,只得下令让张重三又讲了一遍。

作战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搞事老者如今就在面临这样的问题,他情绪再怎么饱满,也经不住这么一次次的消耗。最可怕的是,真的是没人听得懂他说了什么。当地的僧人和普通百姓倒是已经清楚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甚至因为张重三一次次的讲,一次比一次的气弱,让大家忍不住先入为主的觉得这老人说毫无底气,也许他自己都不是那么肯定。

武帝误打误撞,已是破解了最一开始的气势。

引得一众觉得武帝就是个傻皇帝的人,悄悄侧目,觉得自己过往还真是小看了武帝了。他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一般不爱用出来而已。

武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收获了这么一大堆的崇拜目光,还有点沾沾自喜。

“要不您写下来吧会写字吗”武帝又想出来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好主意,他其实也不是真的一点都听不懂了,至少在第三遍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确定了,这老头在针对太子。

“草民听闻太子殿下以犼为旗”这样的一句,是如此的敏感,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武帝、太子、三皇子,乃至长乐王和温篆爷孙俱是内心一震,觉得该来的还是来了。有可能会迟到,却绝不会缺席。

武帝和太子要更为振奋一些,因为这代表着果然是前朝余孽在作祟

至少是肯定有前朝余孽参与的。

这能帮助他们迅速缩小很大的一个怀疑范围,不用再像个无头苍蝇一下到处怀疑,到处下网了。可喜可贺,感天动地。

不过,也是因为这句话,武帝就非要为难对方再写一遍了,他需要拖延时间想对策。

张重三被武帝这么折磨的都快要绝望了,但还是得尽量用官话说“小老儿身患眼疾,自幼也没有读过多少书”

总之一句,他眼瞎,他不会写字。

“你说,让别人写。”六皇子终于忍不住插话,他天生眼疾,也没有办法写字,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写字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但是,不会写字,也并不代表着这事就无法解决了,找个会说晋语又会写字的地方官员来,就轻松解决了所有问题。

六皇子平日里的功课就是这么完成的,怕有人偷懒亦或者假借他的名义乱写,六皇子还是会让对方在写完之后,再反复念给他听,只要对方不是过目不忘,对方就无法糊弄他。

写这么一番字,又是好长一阵子的功夫。

围观群众的耐心早已经被耗没了,要不是他们听懂了老人的话,想要继续留下来看热闹,他们早就因为无聊而离开了。现在其实就已经脸上有了厌色。

不管幕后黑手想利用这么一个公开场合作什么,效果都已经被耗的只剩下了不到十分之一。

有不少聪明人都想到了明明可以老人说一句,找地方官员直接口述的翻译一句的,完全不用写下来这么费事。但是,这些聪明人在想通这一层的时候,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武帝回想不到吗不可能所以他这么做,肯定自有他的深意,最骑马也是在故意折腾,他们还是不要出头了。

事实上武帝还真的就是没想到更简便的办法,他直接就跟着六皇子的思路走下去了,而且,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啊。

山中清凉,但也竟不如长时间的日晒,老人已经汗流浃背,在脸上的皱纹里渗出了黑色泥水一样的东西。

眼尖的人都看出来了他风霜满面后,一点点露出来的过分白皙的肌肤。

他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沧桑

张重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在兢兢业业的演戏。给张重三写字的地方官员,却已经是写的心惊肉跳,满头大汗了。他把那张纸颤颤巍巍的送到御前的时候,都恨不能再和武帝重申一回,他这只是负责写,内容不是他的啊,希望陛下能明察秋毫。

“犼之异兽,吸食龙脑,是大灾之兆。”

这便是老人话里的精髓了。

老人声泪俱下的在纸上,写了一个“自己如何好不容易躲过了前朝的迫害,又是多么感谢武帝父子为天下苍生建立了大启,最终他不忍武帝被克,才下定决心要追随圣驾来到这里,拼着粉身碎骨的可能,也要说出真相”的可歌可泣的故事。

不少知道了内容的大臣,再次被老人家的文字感动到了,想不相信都难。主要是他说的几乎毫无破绽,每一步都理可寻。他生于前朝,确实有可能知道犼在书中记载的真相;他眼睛瞎了,那就是前朝迫害的铁证;也因为前朝糟糕,他对本朝心怀感激再合理不过;甚至是他不顾危险的从民众中冲出来,都是因为这一次实在是机会难道。

一切都是巧合,一切又反而不可能是巧合了,这么的恰到好处,只可能是精心算计的结果。

老人一遍遍的复述,前后说的内容却相差无几,甚至主要几个感动到人的催泪用词都是一模一样,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根本就是提前背好的稿子

不过,对方这么公然的给太子的犼旗泼脏水,也是武帝始料未及的。

武帝两次出手钓鱼,幕后之人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他回敬的方式就是打算反将武帝一军。他没有选择行刺,也没有选择暗中安排他在朝中的人上奏,而是当着所有人的把太子的不妥之处指出来,这也是一步阳棋,让武帝没有办法辩驳,不得不处理了太子的旗帜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