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觉得合理,回头按他们的意思办就行了,这方面你才是内行人,需要什么资源,自行安排就是了。”戴英达对于加强戴家庄防务的安排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既然请了海汉人来帮忙,本就是看中了对方的专业能力,何况还有戴英凡监督执行,他并不担心这中间会出什么差错。
送走戴英凡之后,戴英达回到书房,去会见一位已经等待许久的访客。
“成业,劳你久候了!”戴英达见到访客,便主动拱手招呼道。
来访者也是“七大姓”的家主之一,杨成业。这位以前在徽籍盐商圈子里不太受待见的年轻家主,最近几个月的待遇却是好了很多,已经成了戴英达的座上客。
这种变化的原因也很简单,去年海汉人在扬州出手之后,山陕盐商麾下的武装力量遭受重创,而当时负责指挥那场战斗的山陕盐商卢康泰也不得不承担相应的责任,从市面上消失了很长时间。山陕盐商并不认为那次的失利是因为海汉人锐不可当,而是觉得有人向海汉人出卖了火枪队的相关信息。
作为与卢康泰私交甚笃,却属于徽籍盐商阵营的杨成业,自然很快就成为了对方首选的怀疑对象。
杨成业并不知道卢康泰有没有把那场惨败的责任推卸到他头上,因为他也跟卢康泰失联了。但在接连在两次刺杀行动中侥幸逃生后,他知道自己必须设法自保,否则迟早要死在冲着黑市赏金而源源不断找上门来的刺客手上。
黑市上杨成业的这条命从一百两黄金开始,随着刺客的陆续殒命,价格却是一路飙升,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就涨了十倍之多,在普通人眼中无疑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了。至于能出得起这么多赏金的幕后主使会是谁,那基本上是毫无悬念可言了。
杨成业的性格本就与世无争,一直以来都不愿主动参与到两派盐商的争斗当中,而他与卢康泰之间的交往,也是长期被七大姓的其他成员强烈反对。
但不争不等于就可以置身事外,斗来斗去,他最后还是被牵扯进来,而且这麻烦已经不是在水边打湿了鞋的程度,踩进去这一滩浑水直接就是要没过脖子淹死人了。
如今大难临头,杨成业自知手段有限,如果还不依靠自己背后的徽籍盐商集团撑腰庇护,那就算有万贯家产,就算再怎么佛系,死了可就什么都享受不到了。当下便主动求到戴英达这里,对过去的种种表示悔过,今后要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人这边。
口头上的承诺当然远远不够,要让盐商同伴们相信自己的诚意,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拿钱出来证明。
杨成业便以杨家的名义捐出了一千两黄金,供给七大姓联合组建的民团武装,作为武力对抗山陕盐商的活动经费。这笔钱正好与黑市上对头悬赏他性命的数目相当,杨成业也是借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毕竟这笔钱捐出来之后,就不可能再延续他的中立人设了,山陕盐商对他的恨意只会变本加厉,不死不休。哪怕是卢康泰再出面,也化解不了这一份仇恨了。
但问题在于对头的悬赏很可能是山陕盐商凑的份子,一家出一份也就行了,而他却是自己独立操作,硬生生割肉捐了这一大笔钱出去,杨成业即便再怎么富有,也不免很是肉疼了。
但好在这笔诚意十足的捐助也获得了七大姓的谅解和认可,戴英达等人当然不可能坐视刚刚掏了一大笔银子的杨成业被对头给干掉,当即便给他提供了最为严密的护卫措施。
戴英达甚至连自己手下的死士都派了一半给杨成业,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他,连洗澡方便睡觉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但饶是如此,山陕盐商给的钱实在太多了,还是会有一些亡命徒为了那笔几近天文数字的财富而铤而走险。在又挫败了几次刺杀之后,戴英达干脆就让杨成业连同其家人一起迁到了戴家庄定居。这戴家庄里几乎都是戴氏家族的核心人员,风险显然要比已经被刺客渗透成蜂窝的杨成业家里小得多。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杨成业也明白自己如果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是很难了,想要重获自由,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己方阵营能够将对头赶出扬州,而这可不是一个容易达成的目标。
两派盐商在扬州已经斗了几代人,谁都没有能够彻底占得上风,如今山陕盐商的优势虽然已经因为海汉的意外介入而被抹去大半,但要将其连根拔起又谈何容易。
杨成业也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捐出了一千两黄金,就足够练出一支强军把对手揍个稀烂,他过去跟卢康泰关系交好的时候,也曾听过对方评点双方阵营在武力方面的差距。卢康泰当时很直白地说过,如果不是顾忌王法,他手下那支火枪队全力出击,十天之内就可以把扬州府境内的徽籍盐商全部铲平。
杨成业知道卢康泰虽然为人狂妄,却不会乱吹牛皮,敢这么说也肯定是对双方的实力对比有比较确切的认识。虽说卢康泰手下那支火枪队据说已经被海汉人一夜灭门,但杨成业觉得山陕盐商既不缺钱,也不缺人,假以时日肯定还会出现第二支火枪队。而这个猜测,没过几个月就变成了现实。
因此对于向海汉寻求帮助的做法,杨成业是举双手双脚同意的。原因也很简单,徽籍盐商如今已经没有其他能够翻盘的办法了,拖下去只会对己方越来越不利,除了海汉,没有人能够给他们提供足够的援助。
而海汉人就是一帮生意人,他们的意图很明确,徽籍盐商也完全可以协助他们达成目的,大不了今后扬州的盐业市场要分润一部分给海汉人,但那也总比被山陕盐商彻底逐出这个市场要好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