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剩下了西侧的港湾了,根据目前所知的情报,原金州卫中左千户所所城就坐落在旅顺口港湾西北的海岸上,也就是说后金部署在这里的军队,很可能原本是水陆两军都集结在了这边。不过后金军显然在此地已经没有别的战船了,所以王汤姆也没有太多的顾忌,便下令驶入了这片水域。
这片港湾的西北侧岸上有几片绵延的山区,中间围成了一块临海的平原,金州中左所城便依地势而建,依山傍水,镇守着这片港湾。不过如今城头上已经换上了后金的大龙旗,表明这地方不再是属于大明的地界了。
城外的海岸边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码头,光是伸入海中的栈桥就有六条,王汤姆目测让自己率领的这支舰队靠岸停泊都还有富余。考虑到后金在海上的实力,也不太可能会专门组织修建这种大型码头,这大概也是坐享了前人的建设成果。此时海边这处码头上倒还有几艘船,但显然都不是明军的制式战船,果然原本驻守在此的几艘战船已经在刚才集体出动了,现在也无兵可用了。
去年被孔有德叛军裹挟叛逃的登州水师远不止那四艘战船,但看样子后金为了便于控制管理这些心思不定的明朝水兵,是特地将其进行了分散部署,以免这些明军聚众造反。历史上后金建立汉八旗的时间是在三年之后,这个时期对于汉人及大明降兵的管理还比较粗放,仅仅只是分配到各地交给带兵的各级军头。
按照满洲八旗的组织架构,每三百人设一牛录额真,又称佐领,每五牛录设一甲喇额真,又称参领,每五甲喇设一固山额真,即一旗的军政长官。后金将大明降军分散部署到各旗,虽然的确是降低了使用这些人的风险,但同时不免也大大降低了他们的战斗力。没有形成建制的部队,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来的实力就很有限了。如果当初从登州拉过来的水师全部部署在这地方,海汉想在狭窄的水道中取胜大概就没这么轻松了,至少为此付出的代价会更大一些。
后金军虽然将部署在这里的战船全都派上了战场,但却没有在码头附近部署岸防手段,岸边空荡荡地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而中左所所城却在离岸大约一里远的地方,看样子后金军是放弃了半渡而击的机会,打算要踞城而守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海汉军来得太快,本地的后金军在接到老铁山狼烟传讯后根本来不及在城外海岸布置岸防工事,仓促间只能将几艘战船派出去,打算挡上一挡,只是效果完全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但明知道对手船上装备有火炮这类远程武器,肯定也不敢尝试将步兵部署到毫无遮蔽物的海岸附近,只能采用最稳妥的办法,退守到中左所城城内了。
王汤姆没有因为对手摆出的示弱之态就放松警惕,拿着望远镜对视野所及范围仔仔细细地进行了一番观察,最终发现中左所城西侧的一处林间似有人迹活动。他对着这个位置观察了半晌,终于从林木间的缝隙中看到了马头闪现,敢情是其中藏有数量不详的骑兵。
王汤姆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对手可能采取的战术,大概还是指望自己这边派人登陆攻打中左所城,届时城外林中的骑兵伺机而动,就近攻击海汉军的侧翼。以骑对步,肯定要比以骑对海的胜算大多了。
“有点花样啊!”这个发现让王汤姆收起了轻视之心,虽然己方的实力肯定在对方之上,但这帮辽东野猪皮也并非毫无作战经验的菜鸟。他们能够逐年向东、向南不断推进战线,对大明、蒙古两个体量庞大的对手不落下风,这也不是单纯依靠勇气或者运气就能做到的程度。在这种野战环境下,后金军自有其一套来自于实战积累的成熟战术,如果海汉这边太过疏忽大意,也说不定就会着了他们的道。
目前北上部队中的骑兵营基本都部署在了芝罘湾附近的福山县,这次北上辽东半岛的舰队中并没有配备成建制的骑兵。负责野外侦查活动的骑手倒是有几人,但显然不可能将这有限的几骑人马派出去跟后金军的骑兵进行正面厮杀,如果要登陆作战也别指望他们能出多大的力。
王汤姆又再次确认了一下了那处树林的位置,距离海岸线大约有八百米左右。一部分舰炮的射程倒是勉强能达到,但由海对陆发动炮击,这种距离就算能把炮弹打过去,也基本没有准头可言了。如果对方趁着己方攻打城池的时候从林中冲杀出来,估计二三十秒时间就会杀到己方步兵的侧翼,舰载炮火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其进行拦截狙杀,敌军有一定的机会给己方步兵造成杀伤。
当然王汤姆也可以采用更标准的以步对骑战法,就如同海汉军在福山县城外对阵万家军时所作的那样,建立滩头阵地布下由壕沟、铁丝网、拒马等工事构成的完整防线来应付敌军骑兵可能发动的快速冲击。只是要搞出这么复杂的阵仗,还需要进行大量的土木工程,舰队要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就会成倍增加了。而且水兵们虽然也能在必要时进行两栖作战,但攻打城池堡垒这种目标还真不是海军所擅长的作战方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