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宁做鸡头,不为凤尾(二合一)(1 / 2)

我的师父很多 阎ZK 4295 字 1个月前

代表着大猎开始的前宴以虎头蛇尾的法子结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番失利,那些草原贵胄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何况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度,赫连怜阳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做的过分起来,只得尴尬笑着转移视线,重新宴饮,不敢再多做试探。

至于那位开口为王安风解围的女子,果然是秦人,是赫连怜阳意外之下结识,对外称呼为梦槐君,解围之后,就也不再多说话。

赫连磐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大声呼喊,大口饮酒,酒宴散去之后,赫连怜阳邀梦槐君一同外出骑马赏景,众人各自散去了,赫连磐盘坐在了柔软的毛毯上,这才安静下来。

手里端着一杯酒,盏子里就只剩下了半盏残酒,微微晃动。

牙齿咬着右手的拇指,尖牙咬破了皮肤,嘴角流出鲜血来。

旁边收拾东西的奴隶和侍从不敢打扰他,他抬眸看了看周围,低声说了一句果然有意思,混着嘴角咬出来的鲜血把带着腥气的奶酒一下子喝完,然后把几乎被捏瘪了的酒盏扔在地上,起身离开。

一身俗艳大红袍的周和璧被自己的孙女搀扶着起身,将身后盘坐着沉思的赫连磐收入眼底来,心里暗道一声果然还只是个俗气的年轻人,之前那样看重他倒是自己看走了眼。

赫连磐和汗王次子桑彭泽关系极好。

而且自身也颇有几分的手段,才能够招揽了一位极高明的四品武者跟随在身边,武功,骑射都是年轻一辈里面的翘楚,草原上的贵胄青年都以他为首脑,所以一开始自己还将他放的颇高的位置上。

而今看来,也就只是虚有其表的年轻人罢了,当不得如此的重视。

旁边穿着吴女衣着的女子察觉到了老者慈和面目下的轻视,道

“祖父”

周和璧看了一眼秀气的孙女,一边往大帐所在的方向走,笑了笑,和蔼道“是想要问祖父为何发笑么”

这出身于原本吴国大族的女子名字很是直白,叫做周忆南,至于忆的是草原的南边,还是中原江南,就要看听到这个名字的人自个儿脑子里想想了,周忆南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周和璧淡淡道

“自然是因为赫连磐。”

“你今日看到了吗那个乐师,你觉得如何”

周忆南想到先前蓝衫乐师气机破体而出,声如雷鸣的气象,还有凝气为弦的手段,心中不由沉凝。

不知道为何,这样高明的手段,那乐师做来却总觉得太过于举重若轻,而且似乎毫不在意,仿佛在场众人并不入他的眼,倒是打的那几巴掌有几分认真,叫她心里面想不清楚,驱散了心中杂念,一边搀着老者往前走,一边道

“孙女先前应赫连磐相邀的时候,曾经见到那个乐师和车师国一代的驯鹰人在一起,但是那个乐师的武功应当是到了中原所说的六品气机境界,不可能是寻常的驯鹰人才对。”

“听闻是赫连怜阳亲自点名,要那乐师来这里奏乐。”

“方才遇到了困局时候,也是赫连怜阳的朋友出口解围,孙女思量着,应当是赫连怜阳那边的人。”

周和璧眯着眼睛,淡淡道

“说的不错,那赫连磐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可老夫倒是觉得不是。”

周忆南恭恭敬敬道

“请祖父指点。”

周和璧淡淡道

“赫连怜阳虽然敏慧,格局却不大,一向护短,做不来弃子试探的事情,若真是她的棋,反应会如此平淡么怕是早第一个掀桌了罢。”

“这,那么依您看,那人”

一生曾经经历过天下最为繁盛岁月,七国鼎立,也曾家破人亡,转战天下,托身于匈奴的老者顿了顿,想到一袭蓝衫从容抚琴,背后有寒意不自觉滋生。

那种感觉连直面兵锋都没不曾有过,在他漫长的岁月中,只有少年时,曾在宫廷醉酒,得见当代剑圣舞剑时有过,摇了摇头,缓缓道

“看不透。”

周忆南怔了怔。

以周和璧的经历和身份,这三字的分量似乎有些太重了。

周和璧不再开口,掀起了帐帘,进去了这个在整个北域的草原上也算是第一等富贵的住处,垂帘落下,周忆南小心掌灯,大帐里亮起来。

此刻所处的这个大帐位置只在汗王王帐的旁边,其中装潢却没有大富大贵,江南的字画,凉地的红木雕花桌,桌子上放着的文房四宝,白玉印章,无不是吴地的书香世家。

周忆南搀扶着周和璧落坐在了桌案前面。

周和璧抚着桌子上的一副字画,白色的卷轴展开,卷轴里画着山水莲池,山石凌峻,池水涟漪,极为广大,只是莲花池里只一朵青莲,其余全部枯死,就算只是这一朵青莲,也只是含苞欲放的状态。

老者抚摸着那朵栩栩如生的青莲,并不开口,只悠然道

“忆南,你也已经十九了啊”

周忆南恭恭敬敬道

“是,再过一月,就是生辰,过去了生辰,就是十九岁了。”

周和璧慨叹一声,呢喃道

“十九岁,若是现在还在吴国当中,你这个年纪,往来无不是天下文采风流的名士苗子,呵,喜欢哪一个国的都行,都有,楚生狷狂,吴地风流,就是行走江湖,也有的是各家各派的年轻少侠来与你同行。”

“大好湖光山色,可以尽情去看,尽情去玩。”

“哪里要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陪着那些甚么道理都不懂得的草原蛮子苦了你了”

周忆南摇了摇头,道

“哪里会苦,爹娘为我取名忆南,就是要我这一辈子都不忘记我们的家在哪里,穿吴家服饰,说渔船灯火,念莼菜鲈鱼,便是要记得,周家永远都是吴国的周家,无论过去多久的时间,都不能够忘记这一点。”

周和璧面容浮现欣慰振奋之色,道

“不错”

“不只是你不能够忘,你这一辈子,你的孩子,你的孙儿,祖祖辈辈,只要有一日不曾回到我吴国正统,那么就一辈子,两辈子,十辈子都不可以忘记这一点唯独这一点,绝不能忘,咳咳咳”

老者说到了激动处,一阵剧烈的咳嗽,满手皱纹的手掌仍旧还死死按着桌上的画卷,周忆南为他抚背顺气,过去了好一会儿,周和璧才缓过气来,指了指桌子上的卷轴,呢喃道

“这一副画卷,是五十年前,还是六十年前,记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