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已经迟啦,不若吃些酒肉?当然,银钱自不会少。”
王安风敛目,未曾回应,双手抱拳微微一礼,道:
“赵公子方才曾说,‘今日擂台上,以武功争上下,只要上了这擂台,便都是对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应该不是当着这许多人面前,开玩笑罢……”
那青年闻言神色一滞,未曾想到来者不善,言辞也颇为锋利。
可他常在其父身边,颇有急智,当下也不着急,只是笑道:
“兄弟说得不错,可我也说了,今日这擂台上是为了争夺遗珍,现在遗珍已在昌少侠手中,又如何争夺?”
周围那些饮酒颇多的江湖人笑起声来。
王安风心中微怔,略感好笑,不知是否该朝着这位公子拱手抱拳,道一声多谢。
自己正没有出手的理由。
当下转向了那昌永言,右手平伸,平静道:
“昌少侠,此时却也在擂台之上。”
既在擂台之上,那便都是对手。
这意思便是,要和星宿榜上的青年才俊,飞云剑客放对。
台上众人,闻言皆是神色呆滞茫然,如在梦中。
不远一处房檐之上,坐着个年轻人。
卫和硕狠狠咬了口大饼,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
身为州城巡捕,知道不会有什么傻子在这里闹事,可以防万一,老大便要他们守在这里,眼瞅着那边好酒好肉吃着,自己却只能就着凉茶啃干饼,心中本就不爽利。
复又听着这些武者嘴里喷粪一般污蔑那位老大人,心头更是有火在烧。
若非是公务在身,定要抽出佩刀,让他们见识一下官府武者的本事。
大秦不管你们说话。
可满嘴喷粪,也就休怪别人把你的脑袋按粪坑里去。
卫和硕心中正火气乱冒,却瞧着一个少年人走了过去,他处理过不少公务,看得出那少年径直朝着中间两人过去,脊背挺得笔直,显然不是过去讨好拍马屁,心中微怔,便明悟过来,呦呵了一声。
“这是要挑事啊。”
卫和硕砸了砸嘴,却又遗憾道:
“不过,这小子也没有什么眼力见啊……”
“对面的虽然满嘴喷大粪,可不是轻易打发的江湖客。”
心念至此,又低头狠狠地吃了一口烧饼,可能是烤制的时候火力大了些,颇有些不大好咬,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了一声铮然剑啸,脖子上汗毛竖起,猛地抬起头来去看,嘴里还叼着那大饼,右手却已握在了刀柄之上,双目发亮。
娘希匹,开打了!
卫和硕双眼瞪大,直盯着那边动静,在这州城当中,只要动手,他们捕快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插手进去,他看那姓昌的多有不爽,此时在心中感谢方才过去的少年,便要跃身下去。
却在此时,看到了那少年抬手拔出木剑,朝着前方刺出。
剑速不快,却又稳稳点在了昌永言剑上,发出了铮然剑啸,眨眼之间,已经过了七八招,那以一手剑术知名的飞云剑客竟然如同落入了蛛网当中的蛾子一样,行动受阻,一身剑术水平发挥不出六分来。
卫和硕见状心中震动,不由得呆立在了原地,竟不忍心去打扰。
王安风出剑,无意间带上了剑圣剑术的一丝韵味。
他和酒自在都走入了岔路。
剑圣剑法,自然是能够以弱胜强。
但是王安风此时尚未入门,如何能以这门剑术和一身所学融会贯通的酒自在交手,只能被全面压制,此时那昌永言倒是正好的对手,他心思纯净,出手越快,竟在空中留下了道道残影,牵扯着昌永言按照自己的节奏出剑。
剑势逐渐累积,直如百川归海,王安风心中明悟,这一剑必然能取昌永言性命,当下便将长剑扬起,按住剑势不出,以左手对敌,施以少林拳术,数合之后,一拳砸在了对手握剑手腕,那柄飞云剑铮然落地。
赵姓青年已有了三分醉意,见状心里一个咯噔,只觉得自己这方失利,本能地高呼一声,道:
“诸位英雄,还望助拳!”
众人本就鲁莽,此刻饮了不少醇酒,不知是谁先拔出了兵器,一时间只听得铮然作响连绵不绝,令人头皮发麻,卫和硕见状,心中便是一个咯噔。
方才他看剑术入迷,却未曾想到现在局势竟然隐有失控。
心中一急,便要高呼出声。
而在此时,王安风剑势劲气已积累至了极限,那些武者起身,气机牵扯之下,顺势长剑横斩,累积的劲气顺着长剑剑身蔓延而出,纵是木剑,此时也发出了悠长清越的剑吟。
一道无形剑气扫过。
那些武者心中浮现凌冽寒意,一时间竟是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王安风顺势收剑回鞘,因为斩出了剑气,此时体内内力略有不足,一边平复内息,一边将八面汉剑一寸寸收入剑鞘,实为无奈之举,但是在这些武者眼中,却多出了许多高深莫测。
铮然轻响,长剑归鞘。
剑格撞击剑鞘,在空中荡出了一阵无形音波。
便在此时,那些武者只觉得右手一轻,高举起来的兵刃尽数断裂,丁零当啷落了一地。
只因为这剑气尚未能够控制地稳定,空中还飘落了些许黑发,那些武者此时方才察觉头顶发凉,微微呆愣了下。
复又低头瞅了瞅脚面上断裂的兵刃,便觉得一股子寒意自心底里升起,直上天灵盖,登时间便酒醒了大半,呆呆看了下那手掌还在剑柄上的少年武者,哗啦啦朝后面退了好几步,面容惊怖。
这天下武者虽多,他们却从未曾听说能纯以剑术斩出剑气之威。只以为眼前少年年纪虽轻,却已经是八品的武者。
王安风呼出口气,抬眸看了眼这些武者,轻声道:
“我今日,为孙老出剑。”
“你们若是不瞎,便不应该用耳朵去认识别人,何况是这样一位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