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老马识途,老牛认路,牲口的方向感比大多数人要强得多,既然走失不可能,那被无限接近于被偷的可能性了。
“对,症结就在这儿,大家集思广益一下,牛是怎么被偷走的?这个对于找到偷牛贼很关键……虽然这里离二级路直线三公里,可要翻山越岭,路长大家走了,有十几公里吧?这么长的距离怎么把牛带走?肯定不是杀了,要杀牛了,不可能什么没留下;我本来想是牵走,不过根据村里人介绍,这牛不是那么容易牵的,陌生人想近前都不容易……我亲自试过,你到它跟前,它就跑,牵牛鼻子走只是一个说法,想把绳子穿进它的鼻子,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你首先得接近它,对吧。”
“也不是不可能,了解牛脾性的人,应该能办到。”王镔插了句嘴。
“对呀,这就反应出第一个特点来了,盗窃嫌疑人,有养殖经验,最低限度他应该熟悉牲口的胜性。比如我们几个城里来的,想牵牛鼻子,没那么容易吧。”马秋林笑着道。
“好像也不对,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个人陌生人没见到,牛就被牵着鼻子拉走了吧?”王镔道。
“对,这是主要解决的问题,想通这一节,很可能就贼踪不远了。”马秋林道。看着众人,又补充了一句:“先前咱们想着,可能是投饲料,进行无人诱拐,不过这个想法被王指导员推翻了。”
“原因是咱们这儿的山风相当大,特别是夜间气温低,过山风一过,比扫得还干净。”王镔道,听到这句话时,余罪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抓住了什么,不过一闪而逝。
两位老人一唱一合,无比默契,可没说出什么具体内容来,下面的自然更说不出来什么,马秋林抛砖引玉地道:“大家都说说,有时候智慧就在群众中啊。”
张猛看了看董韶军,董韶军很诚恳地道着:“我的能力仅限于此,抓贼我可不行……不过我觉得难度很大,既然能悄无声息偷走,那说明嫌疑人肯定是此中高手,让赃物消失的难度也不大,从二级路开始,二十分钟出市、一个小时出省,又是年节时间,肉蛋禽鱼的需求量很大,我想,失牛已经已经变成牛肉了。”
这一点恰恰敲中了王镔的心结,他撇着嘴,好不为难的样子,这个案子呀,查的价值甚至比不查的价值要大,退一步讲,即便花上大量精力、人力查出贼是谁来了,可追不回失物,对于经费拮据的乡派出所,无疑是个雪上加霜的结果。
“小猛,你呢?”马秋林道。
“我觉得抓几个偷牛贼,多没意思。要有枪案杀人案什么的,包我身上。”张猛道,剽悍地一拍胸脯,把众乡警雷得傻眼一片。
“逸风,别在下面说小话,有话放桌面上说。”王镔喊了声。正和李呆交头结耳,直埋怨肚子饿了没人管的李逸风惊得抬头了,他笑了笑,不确定地问着:“镔叔,这会上我有说话资格吗?”
“让你说你就说,这么多废话。”王镔不中意地道。
“嘿嘿,我觉得呀,这个呀……咱们另想辙成不?”李逸风不确定地道,马秋林异样了,出声问道:“想什么辙?”
“我刚才想了想,回去找我爸,搞点什么贫困村帮扶项目什么的,要点拔款……”李逸风道,每每说及家里的爹,还是让他满有成就感的,不过话明显背道而驰了,马秋林异样地看看王镔,不料王镔也转性了似的,期待地问着:“能要多少钱?”
“林牧项目,能有十来万吧。”
“能要到吗?”
“差不多吧,给谁不是给,还不如给咱们乡呢。”
“可远水不解近渴呀,丢牛户五户,可怎么交待。”
“这个……要不我想办法先给垫上?”
两人的对话,只有乡里人能听懂,穷乡有穷乡的活法,要救济就是一种。董韶军和张猛面面相觑,可不知道案子怎么就转移到票子上面了,马秋林也不大懂乡里的事,他侧头问着一位有点傻样的乡警,乡警小声解释才明白了,这乡里每年都吃贫困补助,不少村还和县里一些单位结成了帮扶对子,也不稀罕,就是多少能要点钱而已。马秋林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想办法堤内损失从堤外给补点呢。
众人商议的时候,董韶军的电话响了,他低头接了个电话,然后叫着余罪,两人附耳说了几句,这时候马秋林注意到了,一直锁着眉头的余罪像得到答案一般,舒展开了,他暗忖着,这小子肯定有新发现了。
“静一下,静一下啊……要拔款、找补助的事你们自己办,但我觉得盗窃案既然发生了,立案了,就尽量不要草草结案,否则再遭贼怎么办?牛要再被偷了,难道再拿那点可数的拔款充数?”马秋林道。
这一句暂时把声音都压下去了,王镔脸上显得有点不自然了,李逸风好容易在指导员面前卖了个好,他出声道着:“马老,您应该了解咱乡里的情况,你瞅瞅,走了一趟就把大家累成这样了,这都快过年了,总不能让兄弟们………”
他的嘎然而止了,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余罪在看着他笑,看这表情李逸风有点心虚,那是所长折腾别人的惯用表情,他下意识的闭嘴了,此时才注意到,大家都发言呢,就是所长没开口,搁这乡里,所长可算是最高警务指挥了。
“大家准备一下,明天开始介入案情……王指导员麻烦您老再跑一趟,让村里人放心,很快就会有结果。”余罪道,自己起身了,一句雷得众人不清,都还在争议这事能不能办,怎么办的时候,所长已经有结果了。
起身,余罪笑着看看众人,那是一种极度兴奋和得意的劲道,就像曾经发现贩毒的主谋,发现贼王的踪迹一样,他走了两步,回头贱贱地一笑,给了句不阴不阳的话:
“我刚刚想通了这牛可能是怎么被偷走的。我想他们可能还会来,敢大摇大摆大白天偷牛的贼,七头牛还填不饱他的胃口。”
一言已毕,四座皆惊,耸然动容的王镔奇怪地看看余罪带来的人,张猛还迷懵着呢,董韶军有点愕然,连马秋林也在沉吟,余罪像是故意给大家留下思考空间一般,自己踱步出去了,一出门,马秋林问着:“小董,刚才什么电话?让余所长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周文涓的电话,检测结果出来了。在发现粪便的地方,有唾液残留,粪便周围,发现的那些绿色东西,是微量的绿色素,唾液中成份没有定性。已经送检去了,结果可能要慢一点。”董韶军道。马秋林蹙眉思考着,李逸风眨巴着眼瞅着众人一样迷糊,问着张猛道:“猛哥,我怎么觉得余所长不是找牛,像吹牛。”
“要能给你吹出几头牛来,那不也解决问题。”张猛笑着道。
“也未必,他在反扒队和贼打交道的时间可不短。”董韶军道。
“那扒窃和盗窃不是一码事吧?”张关平道。
指导员王镔又被说得六神无主了,他目光征询着马秋林,这位老盗窃案侦破专家眉头渐渐地舒展了,半晌他像余罪一样笑了笑道着:“他没吹牛,我可能也想通了……指导员,可以试试,有些事不能光想,得在实践中试试。关键是不能动静太大,而且牛得放出来。”
又是一句让众人懵头不解的话,不过马秋林对想通了什么就三缄其口了,什么也没有透露,就这么糊里糊涂开始了,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准备,而是睡觉……